第70章 薛府
池應淮回到啞女住所時已經是後半夜了。
清冷的月光正照在他麵前,讓他看清了屋舍前站著的溫淨,看來對方自他們二人離開後便一直守在這裏。
不過等他看清溫淨前麵站著的人的時候,微微挑眉,恐怕溫淨守在門前的緣由又多了一條。
溫淨站在屋舍前不耐煩地看著麵前的人,他爹和池叔前腳剛走沒多久,這人後腳便來了,說是碰巧他都不信,如此準時就是相約恐怕都不會來的這麽快。
保不齊就是在跟蹤他們。
“溫兄弟,我和堂主此次前來便是為了淮江邪祟一事,你我二人目的一致,何不坐下來好生商量一番,多一個人也算是多一份力。”孟還苦口婆心地說道。
他如今累得口乾舌燥,隻能耐著性子跟溫淨商量著。
溫淨輕輕瞥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道,“你們天懲堂倒是會挑時候,早不來晚不來,我們剛到淮江你們便來了,就是狗都追不得這麽緊。過去這麽長時間,淮江百姓人人惶恐不安時你們天秤堂在哪?他們求神拜佛祈求的時候你們在哪?那些妙齡少女失蹤時你們又在哪?如今才調查起來,怎麽不等淮江的人都死絕了你們再來?”
孟還被他說得臉一陣紅一陣白,好一會都說不出話,隻能硬生生挨下這頓批、
他孟還雖然說不上什麽舌戰群儒也算是巧言令色了,一張嘴開口沒有哄不住的人,還是第一次碰上讓他說不出話的人,偏偏此事確實是他們不在理,他就算是有口也不好開,隻能硬生生接下來。
孟還在心裏不免生出一些怨念來。
若不是他們堂主百般招惹人家父親,如今也不至於他來挨罵,罪魁禍首倒是好,扔下一堆爛攤子讓他處理,自個去追愛了,還不如當時讓他死了好。
想到此處,孟還在心底輕輕嘆氣,此事落在他身上,自然還是要辦下來的。
他調整了一下正要開口,就見溫淨偏偏頭看向了遠處。
“池叔!”溫淨眼睛一亮,一改放才為難孟還時的嫌棄模樣,頗為高興地看向遠處走來的人,“我爹怎麽樣?”
池應淮看著溫淨眼底藏不住的擔憂安撫地說道,“一切順利。”
雖然此“順利”並非彼“順利”,但溫淨心裏的那塊大石頭也算是落了地。好歹他爹是如願進入了薛府內,接下裏的一切便是他將一顆心提到嗓子眼也是沒什麽用處了,更何況他相信他爹,拿著小把戲怎麽可能將他爹困住。
“令尊此去定能化險為夷,我和宗堂主此次前來也是為助各位一臂之力。”孟還連忙開口說道。
他溫淨因為年紀尚小而口直心快,那這位在他身邊的男子應該不會讓他在外麵等著。
溫淨聽孟還開口蹙眉不悅,正想說些什麽,還沒等他開口就被池應淮抬手製止。
“他年紀尚小若是衝撞了你還請你不要怪罪。”池應淮緩緩開口道。
孟還聞言眼睛一亮就知道接下來進屋是有著落了,連忙開口道,“不怪溫兄弟對我等如此戒備,之前的事情是我和堂主的過錯,唐突了溫前輩,此次前來又未曾和幾位商量實在是過於唐突,應當是我來對幾位說不要怪罪才是。”
池應淮聞言挑了挑眉。
孟還這一段話說得漂亮至極,讓他沒有拒絕的餘地,也難怪晏別會將他留在身邊,對於晏別那個張嘴就會得罪人的性子,孟還的存在顯得尤為重要。
“既然我們與晏堂主不謀而合,想來接下來的事情要一同商討,夜深入涼,請裏麵談吧。”
“好。”
溫淨雖然麵上對孟還沒什麽好臉色,但也沒有阻攔他進屋。
何清正給他們三人在謝婉住所旁另尋了一處房屋,方便他們休息。
三人進屋後,孟還和池應淮謙讓一番兩人便落座在屋內的木桌旁,看來是想先商量此事了。
溫淨雖有不悅,還是給二人沏了一壺茶,雖然放到孟還麵前時茶杯和木桌碰撞發出了清脆的聲響,彰顯著端茶人心中的不滿。
孟還對此隻是笑笑,少年人心氣盛,哪能這麽快原諒他,他此次前來是有事要和池應淮他們商量而不是來和溫淨吵架鬨不愉快的。
“不知晏堂主大費周章前來此處可是發現了什麽?”池應淮率先開口問道。
孟還心中一喜,和聰明人聊天就是輕鬆,他正了正神色,開口道,“堂主回去查閱了一下,發現二十年前花家曾和薛家有過聯係。”
池應淮微微挑眉沒說話。
孟還繼續說道,“二十年前花家還隻是神域的一個無名家族,所傳的合歡宗法雖然稀奇但沒什麽人修煉,更沒有大有作為的人。神域的這些無名家族一般都會選擇和樂人間的權貴們聯姻,雖然表麵上修行者不得插入凡人因果,但這在神域也算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了。”
“二十年前的花家便是選擇了這一條路,和當時在樂人間風頭正盛的薛家締結良緣,兩家結緣後花家就這樣一點點好了起來,在神域逐漸有了名氣,一直到今日。”
“你是說他們兩家聯姻之事有蹊蹺?”溫淨忽地開口道。
孟還點點頭,“正是。”
“有什麽依據嗎?”溫淨蹙眉問道。
孟還笑了笑,沒有回他而是抬眼看向池應淮,開口說道,“前輩可曾聽過骨香笛?”
——
溫清川醒來的時候天已大亮,隻是床幔被放了下來讓他錯過了原先醒來的時間。
原先睡在身旁的人早就已經離去了,連鋪蓋內都已經泛起了涼意。
他在心裏輕輕嘆了一口氣,他早就已經修成了無情道,自然是無法回應晏別那波濤洶湧的情愫,昨夜裏他能感受到對方的掙紮和沉淪,但他無法給出回應。
更何況,對方隻不過是把醒悟後的愧疚與自責誤認成了心悅之意,他確實是沒什麽好說的,時間會讓對方漸漸明白此事,他無需做些什麽,隻需要順應時間便可。
溫清川撐著身子下了床,簡單收拾了一下便推門而出,剛出門便看到了在外麵守著的侍女,他記得好像這個侍女名信竹是陪嫁丫鬟。
“小姐,夫人和老爺已經在大廳了。姑爺他……他……”信竹說到此處麵露難色沒有再說下去。
“這有什麽不好說的,你家小姐這般不守規矩日照三更還在房內睡,哪能知道我們家少爺的行蹤。”在院內掃地的丫鬟小聲嘟囔著。
可這院子就這麽大,加上周遭寂靜,她說話時又沒收著音量,自然是落到了溫清川和信竹耳朵裏來,像是故意說給他們聽得一般。
“你說些什麽呢!我們家小姐如今是薛家的少夫人,你竟如此不懂規矩,敢這般議論少夫人,嬤嬤沒有教過你什麽叫規矩什麽叫尊卑嗎?!”信竹厲聲說道。
誰知聽她這般說,那掃地的丫鬟竟然直接將掃帚摔在了地上,不服氣地說道,“這少夫人也得讓老爺和夫人和少爺承認才是,若是少爺喜歡你家小姐怎麽會在大清早就一如既往去了那酒樓去!夫人和老爺也最厭惡不懂規矩的人,如今早就過了敬茶的時辰了,你與其在這裏難為我不如先好好擔心擔心你家小姐會不會被家法伺候新婚第一日便被罰去跪祠堂吧!”
“你!”
還沒等信竹說些什麽,那掃地的丫鬟便拿起掃帚匆匆離開了院子裏。
“罷了,先去和母親父親請安。”溫清川攔住了還想追上去的信竹,安撫地開口。
信竹雖心有不滿,但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被溫清川一說她便收起了情緒跟在了溫清川身後去了大廳。
這一路上不乏像院內丫鬟那樣的仆人,雖然不如她那般直白地指著他的鼻子罵他,但臉上的嫌棄和質疑之色確實怎麽都遮掩不住的。
看來這嫁過來的花家姑娘應當沒有那般有名氣,又或者說這時的花家沒有這般有名氣,不然仙人嫁給凡夫俗子不應被這般瞧不起才對。
既然奴仆都這般,那身為薛家家主的薛父和主母薛母都是恐怕對他也不會有什麽好臉色,恐怕今日前去敬茶是要給他一個下馬威了。
溫清川想到此處又微微皺眉,既然他們薛家如此嫌棄花家女子,又為何要和花家結緣?是為了什麽法寶亦或是功法?又或是其他?
沒等溫清川想出一個所以然來,兩人已經到了大廳。
溫清川整理了一下神色,步入了大廳。
薛家不愧是名門,大廳內隨處可見的稀世珍寶,既迎合了屋內整體的素雅基調,又不失華貴。
坐在正中央的男子麵容嚴肅,不失威嚴,一看便是將門出身身上透著遮掩不住的利氣,而坐在他身側的女子麵容富貴麵色溫和,並不想是之前那丫鬟所說的嚴厲之色。
溫清川還從未接觸過女子宅內之事,一時間有些拿不準二人的心思,隻好先按規矩形式,從信竹端著木案上端起一盞茶,彎腰敬向薛父薛母說道,“兒媳給父親母親敬茶。”
放才信竹對他稱之為“小姐”,他便知道在這幻境內其他人看他應當如同在看花姑娘一般,他這樣說也沒有失了規矩,接下來就看薛父薛母怎麽說了。
“哼。”薛父不滿地冷哼一聲,瞥了一眼溫清川說道,“這都幾時了才來敬茶,倒真是不懂規矩。”
溫清川正要開口說話,便被薛母截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