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鄉試解元(2 / 2)







嫉妒心往往隻存在於水平旗鼓相當的競爭對手之間。對於望塵莫及、遙遙領先,實力碾壓的大佬,人們往往就隻有敬佩之情了。

也許是王舉人屢次會試不第,自知水平有限。對於會試已是一顆平常心。說出此番話語時,謝凡觀王舉人麵色,他對常解元,毫無嫉妒,隻有敬佩。

雖然與舉子士人交往不多,但是謝凡也知道南直隸省解元這一位置,含金量實在是很足。

南直隸省文風盛行,才子眾多,所以南直隸鄉試可比其他省鄉試難多了。換在二十一世紀,就是高考大省,高低是個山東、河南、江蘇的水平。

謝凡心裏對於這位年輕解元也是由衷敬佩:“這位常解元年紀與我相仿,年紀輕輕便是鄉試解元了。

可是我呢,隻是一個吊車尾的第一百三十五名。莫名其妙中了舉,現在都不知道是為什麽。

常解元實力雄厚,自然要衝擊連中三元這樣的大滿貫榮譽。而我隻要能會試取中,位列三甲之中,得個同進士出身,就謝天謝地了。

更別說他還家境富裕,詩詞歌賦、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我的唯一優勢大概,是比常解元更會解二元一次方程式吧。

真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啊。”

謝凡自然有意與常解元結交,便在王舉人引薦介紹下與解元見禮作揖。常解元也禮貌交換了姓名籍貫,與謝凡相互以兄弟相稱。

可惜常解元在會館中一直眾星捧月,實在應接不暇。兩人隻閒談了寥寥幾句,解元便被旁人請去。因此兩人終究隻能算是點頭之交。

過後幾天,謝凡都趁著午後陽光燦爛,出門去金陵會館與舉人士子們聚會閒談。

會館內士子雲集,自然少不了說些文章學問。

常解元才思敏捷,往往出口成章,引經據典。每每發言,便贏得滿堂喝彩。而謝凡本就缺乏急智,文采亦不出眾。在這等文人騷客清談之中,自然就淪為陪襯點綴,負責為他人喝彩鼓掌。

萬幸除了謝凡之外,王舉人亦是如此,甚至還不如謝凡。他雖然外向熱情,熟識眾位舉人,學問上卻實在有些荒疏。好些經義注疏,典故出處,他似乎都不甚明了。

謝凡頗有些詫異,甚至不禁生出些懷疑:“王大哥這舉人功名,怕不是買的吧。”

因著這幾日兩人漸漸相熟,謝凡知道王舉人是個開朗豁達之人。便趁著左右無人,打趣了王舉人兩句。說他若是如此下場春闈,隻怕要名落孫山。

偏偏王舉人並無半分懊惱,隻對謝凡報之微微一笑,其中似有深意。

謝凡頓時變得好奇起來,追問道:“王兄為何不惱,反而笑得如此古怪?”

那王舉人見周遭旁人都在聽著常解元高談闊論,氣氛正濃。無人注意自己與謝凡兩人。

便放低聲音說道:“謝兄弟你有所不知。愚兄早知道自己是考不中進士的了。因而學問忘了便忘了,又有什麽打緊的。”

謝凡更是好奇起來:“知道自己考不中,那還千裏迢迢跑過來北京乾嘛?好玩嗎?”

於是追問道:“王兄何出此言?”

王舉人又是一番看小孩子的表情,提問道:“謝兄弟此次來北京城趕考,是怎麽來的?可曾花了銀子?”

謝凡老實交代道:“坐船走漕運來的,不曾花銀子。”

王舉人又問道:“賢弟乘船一路上可曾遇到過麻煩?可曾遇到關卡收稅?”

謝凡回答的:“不曾。”

王舉人便笑了,說道:“這下,賢弟明白了嗎?”

謝凡先是一愣神,接著便恍然大悟,心中盤算起來:“原來如此!我同陸表叔和張世賢一道來了北京城,船上帶著絲綢布匹,砂糖和大床,一路上都不曾被收稅。他們還到給了我二百兩銀子。

如果如王舉人這般,專借著“奉旨會試”這個名號替漕運商人避稅,走這一趟好處隻怕還不隻二百兩。

三年走一趟,一次賺個幾百兩。簡直可以當成一門生意來做了。會試中不中自然無所謂,隻要卷子寫得不惹麻煩就行。”

王舉人見謝凡神色,便知他明白過來。哈哈一笑,又拍了拍謝凡肩膀,就走到別處去了。

這天謝凡從金陵會館回家之後,有些無心看書。早早躺在床上,隻想起王舉人那張黝黑且快樂的麵龐,頓時有些愣神:

“若是我也屢試不第,是不是也可以和王舉人一樣,每三年跑一趟漕運賺錢?

我甚至都不用另找門路,隻要找陸表叔和張世賢便可以。三年跑一趟,一趟管三年。

再加上地租,吃喝過日子完全夠了。什麽也不必做,什麽也不必操心。簡直是前世所理想的生活!”

可翻了個身,謝凡又覺得有些失落:

“我已經重活一世,難道還是隻要渾渾噩噩地活下去嗎?

如果我考中進士,哪怕是三甲,外放去偏遠地區做縣令。也能如祖父所說,為官一任,造福一方。

報不報皇恩無所謂,但總要做些有意義的事情,方才不負我重活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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