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1 / 2)

羅剎女 塵夜 7289 字 3天前






第16章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射進來,祝映台在晨光中傻愣愣地望著身旁的睡臉。

夜的包容與激情的浪潮一同退去,隻留下身體內無處可遁的空虛和臉上滿滿的無措。

梁杉柏靜靜躺在他的身旁,年輕英俊的臉上滿是饜足的笑容,即便是在夢裏,似乎也能隨時笑出聲來。

他的一隻手搭在祝映台的腰上,另一隻手還要霸道地環住祝映台的肩膀,生怕他會逃走一般,將他緊緊圈在懷中,結實的雙腿更是將祝映台的兩腿夾在了中間,曖昧至極。

記憶慢慢地全都回來,祝映台記起來他們昨晚度過了怎樣瘋狂又熱烈的一夜。梁杉柏不停地吻他、愛撫他、索要他,做了許許多多本不該做的事。

祝映台還記得梁杉柏怎樣將他的性器含入嘴中,又舔又吸,討好他、服侍他;記得梁杉柏怎樣插入他的體內,肉體撞擊的聲音響亮情色;記得那人灼熱的液體如何噴射出來,將他裏裏外外染上完全屬於對方的氣息;記得自己胸前的乳首如何被對方愛不釋手地玩弄吮嘬,無論他怎麽求饒都不停手,最後變得又紅又腫;記得自己在那個人身下發出令人難為情的呻吟,癱軟如同一汪春水;記得自己一麵呻吟著一麵卻又緊緊抱住對方,期望得到更多……

他怎麽可以這樣!

祝映台羞愧難當,有一瞬間幾乎想要殺死自己,但是他最終什麽也沒有做,隻是傻傻地、一動不動地看著眼前的人,一直看、一直看……

一樣的相貌、一樣的靈魂、一樣的熱情,他不是梁杉柏,可他也是梁杉柏,他愛著自己,自己的理智不允許,可身體和感情卻先一步做出了回應。

祝映台閉上眼睛,他沒法欺騙自己,他被這個人所吸引,他抗拒不了這個人的親近和索求,他甚至分辨不清這一個和那一個的區別,哪怕拚命地尋找不同、拚命地告誡自己,他卻依舊一步步地淪陷。

淪陷得那麽快,快到令人羞恥!

他對不起梁杉柏!

「啪」的一聲,祝映台狠狠給了自己一耳光。

「你在乾什麽!」突然發出的聲音令祝映台嚇了一大跳,他驚慌地轉過頭,卻發現梁杉柏不知何時已經醒了,一把抓過他的手,心疼地看著他的臉孔。

「為什麽要打自己?」

祝映台抽回手,定了定神:「沒什麽。」

「別告訴我沒什麽。」梁杉柏果斷地打斷了祝映台,此刻他的臉上看不到一絲驚慌或是不安,氣場沉穩,如同理清了許多事情,做出了重大決定。被這樣的眼神注視著,祝映台便覺得一陣陣的心虛,本來就無法直麵梁杉柏,現在更是……

「這與你無關,而且我也不懂你的……」

「你懂。」梁杉柏再次打斷祝映台,「我們昨晚已經有過夫妻之實,你和我都記得,你沒有作夢,不用再試了。」

「你!」

祝映台詞窮了。他不明白這個人怎麽可以這樣毫無忌憚地說出如此「無恥」的話來,他揍自己並不是……

「你怎麽可以這麽……這麽……」祝映台根本找不到合適的形容詞來說這個人。

梁杉柏卻突然笑了,那是一個非常乾淨也滿足的笑容,然後他再次抓起祝映台的首,緊緊地貼在自己的胸口上。

「你乾什麽!」祝映台著急地想要收回自己的手,這次卻被梁杉柏牢牢按住。

「你摸摸看。」梁杉柏說,「我沒有你想像得那麽鎮定,我這裏其實一直跳得很快。」他說著,認真而溫柔地望著祝映台。

「我知道我昨晚過界了,但是我不後悔。我也知道,你昨晚是情緒失控,也許……」他頓了頓,雖然不甘卻最終還是把那句話說出了口,「你也許是把我當成了另一個梁杉柏……」

祝映台的手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卻被梁杉柏用更大的力氣抓住,牢牢按在自己心口:「但是我很高興,真的很高興!為了這張臉,我曾經不甘過、嫉妒過也痛恨過,但我現在反而開始慶幸,我慶幸自己長得像那個人,慶幸因為這張臉才引起了你的注意,慶幸當我遇見你的時候,那個人已經離開了你,給我留出了空位,慶幸因為這張臉,昨晚你肯與我……」

「別再說了!」祝映台用力抽回自己的手,但卻緊跟著又被困入了梁杉柏的懷抱,他用力掙了幾掙卻沒能掙脫,隻得沉下聲音道,「你再不放手的話,我真的要不客氣了!」

「我愛你。」

祝映台一下子愣住了。

他說什麽?

「我愛你,要我重複多少遍都可以。」梁杉柏堅定地說。

祝映台不再掙紮,這突如其來的三個字整個就將他震懵了。

我愛你。

萬千漢字中,隻有三個字像是世上最最巨大的一個魔咒,這堅定的,不帶一絲迷惘的話語,表達著哪怕飛蛾撲火、萬死不辭的決心,如此輕易地將聽到這三個字的人牢牢掌握!

「我……」到底是哪裏好?祝映台在心裏問自己,他到底是哪裏好,好到值得梁杉柏一而再地這麽對他?

在昨夜,他沉迷愛欲,已經辜負了後世的梁杉柏,而現在,他為了糾正錯誤,又將辜負前世的梁杉柏……祝映台隻感到一股苦澀從身體內部緩緩升起,彌漫在他的喉間口中,那滋味,苦得叫他幾乎想要嘔吐。

過了許久,他才輕聲答了句:「對不起,我愛的人是他。」

「沒關係。」梁杉柏卻沒有遲疑地回答,「我能等。」

「你等不到的。」祝映台揚聲作答,似乎說的聲音越大聲,便越顯得他堅定。

「你不是我,你怎麽知道。」

「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祝映台抬起頭看著梁杉柏,「我絕不可能忘了他!」

「那我就一直等。」

「你又何必要……」祝映台失語。

「因為我想要你。」梁杉柏回答得很固執。

祝映台望著那雙堅定又明亮的雙目,終於下了個決心:「阿柏,真的,不要再對我抱有希望,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這次,梁杉柏有些被打擊到了,他的臉上即刻露出了一個羞慚又有些狼狽的表情,他說:「對,我知道我身分低。」

「我不是這個意思。」祝映台沒想到梁杉柏會誤會,望著那人臉上的神情,他幾乎想要伸手撫摸他的臉孔,擁抱他、安慰他,但祝映台最後沒有動,他說:「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嗎,那麽我告訴你,告訴你我和他之間的事情。」

當太陽完全升起來的時候,祝映台終於將他與梁杉柏之間將近六年的糾葛完完全全、原原本本地說清楚,屋子裏一片靜默。

「所以……你是說……」梁杉柏感到頭腦混亂,他花了好一陣子,才能拚湊出一句完整的話,先來問一個自己有勇氣問的問題,「你是從幾千年以後的世界過來的?」

祝映台點點頭:「對,我自歸山靈池逆溯時空而來,這個時代本沒有我這個人的存在,所以我才說我們倆並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梁杉柏像是傻眼了,好半天都沒能有反應,然後,他立起身來,開始在這屋子裏來回走。

走了幾步,他停下來說:「抱歉,這件事實在太離奇了,我有點沒法接受。你讓我再想想。」

他說著,又在屋子裏走起來,邊走邊思考,時而停下來站一會,神情十分的專注,過了好一陣子他才好像終於理清了頭緒,轉過身來。

「所以你來這裏是為了……」

「找到讓阿柏複原的辦法。」

「阿柏就是你說的,我的……後世?」

況映台臉上的表情有點複雜,他點了點頭:「是。」

「所以,我的後世和你是一對戀人?」

祝映台又點頭。

梁杉柏這次是完全不顧形象了,他一屁股坐到祝映台對麵,嘴巴張合了幾次,最後竟然脫口罵了一句:「我操!」

祝映台「啊」了一聲,傻傻地看著梁杉柏,有點不明白他怎麽突出此言。

「憑什麽啊!」梁杉柏煩躁地撓著自己的頭發,把一頭長發抓得跟把雜草似的。

這是後世的梁杉柏與前世的梁杉柏差別最大的地方。後世的梁杉柏一直是一頭清爽利落的短發,看起來十分陽光健氣,而前世的梁杉柏依照古時的風俗習慣,留著一頭長長的發,雖然平時都會用藍色的發帶束起,此刻放下來,竟然在那男兒氣之中驀然多添了一份溫存。

「我是說,憑什麽那小子運氣那麽好啊!」梁杉柏憤憤不平地罵著,「不都是一個人嗎,憑什麽你喜歡他卻不接受我?」

祝映台被問愣住了,過了會才乾巴巴地開口:「因為我喜歡他。」簡直跟個複讀機一般的蒼白無力。

「但是你也喜歡我啊。」梁杉柏極其自然地說道。如果說昨夜他還惴惴不安,今晨祝映台的反應已經讓他有了許多的把握。是的,他以前從不敢想,但他現在覺得了,祝映台應該是喜歡他的!

「我……」祝映台很想反駁,但是昨晚的那些事再一次地提醒他,他的確也喜歡眼前這個人。這一個和那一個,區別到底在哪裏,他根本分不清。

「明明是一樣的人,可你就為了那個我而不接受這個我……」梁杉柏一副恨得咬牙切齒的樣子,「那個混帳王八蛋,憑什麽好處都讓他占了!」

「那……那也是你……不……那不是你,不是……就算不是你,你怎麽可以……怎麽可以罵……」祝映台結結巴巴地說著,本來挺清楚的思路也被梁杉柏不按牌理出牌的反應完全給搞混了。

他原以為梁杉柏知道真相以後會不敢置信、會懷疑、會傷心,然後會自己退出,他就是沒想到梁杉柏會先忙著對他「自己」開炮……從自己永遠摸不準這個人的思維邏輯來看,梁杉柏這個人的後世和前世,果然也是一模一樣的。

梁杉柏繼續煩躁地扒著頭發,恨不得把頭發都抓禿了一樣。他也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難題,煩得不得了,現在他覺得自己的腦子都不夠用了。

「那換個話題,既然那小子也喜歡你,他怎麽可以扔下你不管,讓你那麽傷心!」

祝映台的臉色頓時黯淡了下來:「不是說過了嗎,阿柏他是為了救我……」

「難道就沒有更好的方法了嗎?」梁杉柏攤開雙手,「非要用這種傷敵一千自損也一千的傻招?他不知道自己走了,被留下來的你會變成什麽樣嗎?」他說著,看向祝映台,臉上露出心痛的神色。

「你身上有那麽多的傷疤,想也知道他走以後你都是過著什麽樣的日子。肉身保存下來又怎麽樣,留個空殼子在身邊你能好受?自古以來臨陣殺敵,最要緊難道不是見好就收,見糟就溜,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嗎?什麽狗屁大義,英雄情結,沒那個本事就別攬那活計,到最後英雄沒做成,還把自己賠進去又連累到你,這樣有意思嗎?我聽你說那個傻子也念過什麽……大學?總之算個有學識的人對不對?我都能想到,他會想不到?他真是我後世?」

祝映台傻眼了,連重複梁杉柏的話都做不到了。他不明白,這個人怎麽可以說出這種歪理來,還把個歪理說得那麽……理直氣壯?祝映台頓時陷入了混亂之中,連反駁都忘了。

「可你竟然還對他死心塌地,真是傻人有傻福!」梁杉柏越說越氣,恨恨地在床上捶了一下,震得灰塵在陽光下四處飛舞,像是在跳一曲奇妙的舞蹈。

祝映台終於被這一拳擂醒,不管誰錯誰對,至少他覺得自己是時候結束這場不知怎麽就被引導向奇怪方向的對話了。

「咳,所以,」祝映台清了清嗓子,決定快刀斬亂麻,「阿柏,很抱歉我沒辦法接受你。我承認……承認自己被你所吸引,但那是因為我愛著你的後世的緣故。昨晚的一切,我感到……很抱歉,但是於情於理,我都沒辦法接受你。而且,這也不是我應當存在的年代,一旦我找到了讓阿柏,也就是讓你的後世恢複的方法,我就會離開這裏。事實上,我的存在本身,稍不留神就會擾亂歷史本來的麵目,所以我本來就不該在此地久留,也根本不應當直接與你發生聯係,如果因為我的存在,讓你……不痛快或是生氣,我隻能道歉,你要是想罵我揍我都可以,但是除此之外,我真的什麽也沒法給你。」

他說完了,靜靜地等待著梁杉柏的回應,有好一陣子,這屋子裏都靜悄悄的,誰也沒有吭聲。

「所以,你總有一天是要走的是嗎?」梁杉柏終於開口問,他的聲音很平靜,聽不出太多的感情,然而投注在祝映台身上的眼光中所包含的深深的執著幾乎令祝映台感到害怕。

祝映台甚至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隨後又意識到自己的反應太畏怯而強迫自己坐直了身軀。

「是的,總有一天,也許很快,就是明天。」但也可能會很久……祝映台在心裏默默地補了一句,前路是一片迷霧籠罩的禁地,但他不應當給這個梁杉柏不當有的希望。

「所以,我希望你把昨晚的事情忘掉,那是一個……」祝映台本來想說錯誤,但不知怎麽,臨到嘴邊又改了詞,「一個意外。」終究還是不舍得傷他,也傷自己。

梁杉柏兀自說道:「我聽說,人和人之間的感情都是前緣注定,既然我的後世能和你在一起,那一定是因為我們在這一世有了牽絆的關係。」

梁杉柏的話令祝映台忍不住瑟縮了一下,他是,什麽意思?

「我在想,也許上天安排數千年後的那個我變成一個空殼子,然後安排你來到這個世界,就是為了讓你與我相遇的。」

祝映台驚恐地抬起眼,他不是沒想過這種可能,但若是這種可能存在的話,豈不是代表著無論他做什麽,都無法挽回後世梁杉柏的命運?這是一個時間悖論!一個閉環!後世的梁杉柏不出事,他就不會來到前世,與前世的梁杉柏相遇,而前世的梁杉柏若不是與他相遇種下了糾纏的因數,後世的梁杉柏或許也就不會與他發生感情糾葛進而為了保護他而失了三魂七魄……

祝映台一下子慌了手腳,梁杉柏卻又自顧自說下去了。

「可是誰又知道哪個在前哪個在後呢?」

「啊?」

「誰又規定了,年代在後頭的就是果,在前頭的就是因呢?」梁杉柏自顧自地又推翻了自己,輕鬆到近乎無賴地尋到了新的解答方式,「也許你和他的相遇才是因,促成了我和你的相遇呢?」

他說得那麽篤定,以致於連祝映台都有點糊塗了,難道真的……

「啊,好煩!」梁杉柏站起身來,「我書讀得少,實在弄不懂你們這些前前後後的東西。總之,我現在知道了,你是從後邊的年代來的,而且還是我將來的老婆。」

這個結論好像不太對……又好像很對……

「反正,我決定了。」梁杉柏說,眉眼之間全是堅定神色,「直到你找到那種複原我後世的方法前,我都會跟在你身邊,繼續陪著你、追求你,至於你是否接受,那是你的權利,我會儘量不給你造成困擾,但我也會繼續做我想做的事。」他看看外頭的天色,「現在,我去端水給你洗漱,如今擺在我們眼前最重要的事可是解決案子,別讓自己莫名其妙丟了腦袋。」

祝映台還沒來得及回答,就看梁杉柏三下五除二地消化了自己那些本應該令人陷入震驚,久久不能回複的話語,帶著「就那麽愉快地決定了」的神情,輕鬆地出去打水了。

◇◆◇

梁祝兩人吃過飯,各懷心思地走到公子府前院門口的時候不由得都愣了一下。

隻見原本冷清空曠得很的呂子烈府裏此時有許許多多人進出穿梭,這些人有男有女,女的大多打扮得花枝招展且上了年歲,一看就是風月場所的人,而男的,就不太好判斷,有的看起來是販夫走卒,有的看起來是練家子,有的又好像乾脆是乞丐。呂子烈這是在搞什麽?

兩人想著,下意識地對視了一眼交換意見,跟著祝映台馬上回憶起了剛剛才說過的要和梁杉柏保持距離的事,不由得有些尷尬地調開了目光,並且在心裏暗暗罵了自己一聲。梁杉柏對祝映台的反應感到有些失落,好在他還分得清目前什麽是最重要的。

「先進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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