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2 / 2)

羅剎女 塵夜 5279 字 3天前






巫山則沒有這麽多憂傷情緒,他兀自在一旁試驗他的「撈分重返神祗之位」項目說,「裏麵的東西早就跑出來了,剩下的隻是個空殼子。」他遺憾地將手伸過去,那黑色的邪眼繞著他的手掌轉了一陣,漸漸便像被什麽吸引了一般,越聚越攏,最終被巫山握在手中,輕輕一捏,煙消雲散。

「這屋子變成這樣難道是那邪眼裏的東西跑出來的時候弄的?」巫緘思索著。

「關鍵是那跑出來的東西現在到底到哪裏去了?」梁杉柏反應過來道。

「看,那裏有個血手印!」巫緘眼尖地拿手杖輕輕一點,幾人方才看清墓室一角的牆上果然印著個手印。

「成年男人的。」梁杉柏快步走過去看了眼說。

祝映台看了周圍一圈,直接伸手在那手印在的地方輕輕一按,前方看似牆壁的地方竟然往旁邊移開,露出了一個一人寬的通道。

「喲,有通路。」

「這大概就是通往王姬宮殿的密道,我們進去看看。」

祝映台說著便率先鑽了進去,梁杉柏趕緊也跟上去。這次幾人走了有半個多時辰,才終於走到了路的儘頭,這裏竟然是沒有出路的,隻有頂上有一線光芒投進來,送來新鮮空氣的味道。

「我出去看看。」巫山說,身形一晃便撲向那縫隙之處。

「等!」祝映台話還沒說完,巫山已經狼狽地跌了回來。

「有結界。」

「當然了,你沒看到剛才那裏寫著嗎,用打神鞭困魂魄於密道。」梁杉柏說,難得有機會鄙視巫山一次。

「所以這上頭就是王姬宮殿了,不知道出口對著哪裏。」巫緘探頭張望,但是那 縫隙在挺高的頂上,落差差不多有兩米,實在是看不清。

「這裏有人留了字。」

祝映台忽然說,幾人趕緊低頭拿火把照去,隻見底下用猙獰鮮血寫著:「某年某月某日,困升與此地殺升者,舍也!」

事件中的第三方,邪眼之中出現的怪物糾纏住的對象,挖塌了攔阻道路的牆壁的人也是將王姬墓室弄得亂七八糟的那個人,終於是找到了!

◇◆◇

呂商人滿麵驚懼地坐在太子府中,對麵則是不知如何是好因此顯得一臉茫然的呂舍。

這已然是兩人十分大意的一種表現了,通常除了必須的情況,兩人都不會毫無防備地走得那麽近,以免多疑的齊昭公起了疑心,這次實在是因為呂炅的歸來帶給了他們太大的刺激。

回想著今日在朝堂之上見到的那人熟悉的麵容,兩人俱是不寒而栗,是對之前已經收到了「預告」的呂商人來說。

「大哥他……怎麽會回來了……」呂舍輕聲問著,或許因為震驚過度,反而不感害怕了。

呂商人也回答不出,他隻是不斷回想著,回想著三年前發生的一切,回想著在那過程中到底有哪個環節出了錯。

果然還是那道黑影的緣故吧,果然還是那晚那雙眼睛吧……呂商人身體劇烈顫抖,他已經有些受不了了,他不知道這時候自己逃還是該留,如果走,以齊昭公的多疑,馬上就會知道出了什麽事。

那麽留下來呢?雖然他聽宮裏的眼線回報說回來的呂炅癡癡呆呆,可這到底可信嗎?不如還是主動出擊?既然對方都已經挑釁到把隨身信物扔到他家中桌上的地步……

快啊!快作出決定啊!否則你的人頭就要不保了啊!

呂商人臉上橫肉顫動,為了這攸關生死的抉擇無法冷靜,千頭萬緒都亂成一鍋粥。

這時候突然插進來一個人的聲音:「商人大人。」

呂商人這才想起來,同座的還有一個顧宗喜,頓時為自己的失態感到了羞愧。

「咳咳,」呂商人清了清嗓子,「先生有話請講。」

「微臣以為炅公子回來這件事,大人應當從長計議才是。」

呂商人頓時目光一凜。

從長計議?怎麽從長計議?如果你以為死在你手下的對頭如今又大大咧咧地回來了,還回到了一個本就對你諸多猜忌擁有生殺予奪大權的人身邊,你還能悠哉遊哉從長計議嗎?

呂商人開始覺得這顧宗喜該不是老糊塗了吧,結果呂舍也在旁邊輕聲開口了:「叔父,舍以為顧先生說得極是。」

「你懂什麽!」

呂商人把這句話吼出口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呂舍一下子呆住了,過了一會才微微低下頭去,囁嚅道:「舍知錯了。」

剛剛還覺得自己說錯話了的呂商人原本琢磨著該如何向呂舍道歉,此時見了他這副否樣,反而是氣不打一處來了,他堂堂齊國王室,霸主血脈,如何會孕育出這等卑怯無能之輩來?

想著,不由得搖了搖頭,過後又思及自己登上王位之前還得對這太子多加仰仗,因此又收斂了態度道:「是微臣無狀冒犯了,還請太子恕罪。」他心緒變化太複雜,以致於臉上的表情也怪異得很。

「沒關係的,叔父說得沒錯,是舍不懂事。」呂舍不自在地說,「今後當如何,還請叔父明示才是。」

呂商人方才略略定了心,被這一問又心煩意亂起來了,明示明示,明示個屁!

顧宗喜輕輕咳嗽一聲:「大人,微臣適才所言並非信口開河。」他見呂商人看向自己,沒有阻攔的意思,才又說了下去道:「世人皆隻道炅公子三年前無故離宮失蹤,其實並無人知曉其中尚有內情。」

「可是呂炅回來了,他難道不會說麽,先生真相信呂炅如今已經癡呆了?」

「不是癡呆,怕是丟了魂魄。」顧宗喜輕聲道。

「什麽?」呂商人大驚,呂舍臉上也露出了吃驚的表情。

「昨日下午,臣派於呂子烈府的兵士就有人送消息說炅公子突然出現,所以臣想了辦法命自己的使役接近了炅公子一次,雖然對方也有一個很高明的巫覡在,而且還帶著個厲害使役,所以臣沒敢讓自己的使役在公子子烈府待得太久,不過根據查到的情況來看,炅公子恐怕已然不是個活人。」

當然不是活人,因為那人就是死在他和呂舍手裏的啊!呂商人本要發怒,所幸又想了一下方才明白過來:「先生是說,炅兒如今和先生所造的行屍為同樣的東西?」

顧宗喜麵色略有些尷尬道:「不,微臣以為,炅公子如今更接近於連斐那一類。」再不甘願他也不得不承認,呂子烈那一邊的行屍要遠比他們這邊的行屍高明得多,他們這邊不過是不怕疼痛不怕死的傀儡而已,可是他們又不可能放任秦國請來的羅剎女以他們的人馬為根基,造一支歸屬於她的軍隊來!

「這麽說果然還是呂子烈在裏麵搗鬼了?」呂商人恨得咬牙切齒,「先生為何不早先告訴我們二人。」

「這……因為當時還未完全查清情況,臣不敢妄言。」顧宗喜心想,這種壞消息說出來可討不到好,何況他也還想觀察一下情況再說,當年呂炅背後的那些人可都還在,現在站隊站哪邊,他都說不得要重新考慮一下呢。

「三弟他!」呂舍似乎想說些什麽,最後還是閉了嘴。

呂商人已經憤怒地說了起來:「很顯然,呂子烈那小子一早已知我們私下開設蘇門收集情報,暗布人脈,訓練行屍,更是早已調查到了三年前之事,我就說我們當時不該對連斐客氣,寧可錯殺也不該放過他!沒想到呂子烈這陰險小兒竟然得到消息還能隱忍三年,甚至虛情假意為你擋了一箭。」呂商人說到憤然,直起身來,指著呂舍痛心疾首:「舍兒,你現在可明白你三弟是個什麽東西了,他這是想要借刀殺人啊!」

「可……可是大哥現在並沒說……什麽……」

呂商人氣得捶了一下桌子,對呂舍的爛泥扶不上牆頭十分惱怒,甚至不願意搭理他,還是顧宗喜緩緩開口道:「明日就是秋狩了,主公出城狩獵,正是最容易動手的時機,而炅公子的行屍早不來晚不來在這個時機回來,又是在呂子烈府出現,這恐怕是步棋。」

「棋?」呂舍茫然狀。

「炅公子昔年背後有國、高兩氏支持,如今雖然癡癡傻傻地回來,但是國、高兩族豈會就此甘休,何況,一個傀儡或許對他們兩族更有用處,炅公子的再次出現,一定會讓國、高二族有所動作,而呂子烈破國桀案在先,送回呂炅在後,國、高二族恐怕不會不承他這個情。」顧宗喜耐著性子解釋。

「可是父王已經下令,封舍為太子……」

「能封難道不能廢嗎?」呂商人冷冷道,說得呂舍不由得一驚,他想到了一個人,呂商人的兄弟齊中廢公呂無詭。

當年齊桓公薨逝後,諸公子爭奪君位,其中呂無詭在豎牙、易刁兩人扶持下曾經短暫為君,但在短短三月後即被國子、高子兩族族長誅殺。呂舍思及此,不由得驚出了一身冷汗。

「呂子烈……」顧宗喜乾脆也不用尊稱了,「呂子烈怕是打得算盤,想好好利用國、高兩族這份心思了。之前國桀的死狀與連斐相同,連斐又留下了蘇門一說,微臣相信國、高兩族一定也引起了注意並在暗中追查此事,誰也不好說他們目前查到了哪裏,尤其有呂子烈在其中穿針引線的話,或許我們……不知不覺就與國、高兩族結下了仇怨,待到明日秋狩時候,若是國、高二族有心,再加上呂子烈從中暗布機關,這事恐怕是要大大不妙了!」

顧宗喜自己越想越說也是越驚詫,未曾想這一路行來,呂子烈的每步棋竟然都有深意,三年前連斐的私闖內宮揭開了他們的秘密,三年後連斐的死裏逃生使得他們不敢輕舉妄動,接著連斐的死使得呂子烈有了足夠的理由回來,國桀的死則又將國、高二氏推到了他們的對立麵,至於那個十分厲害的祝映台和巫覡的出現恐怕是早有安排,他們一定本就是呂子烈的手下,而呂昊的回歸正是下一步計劃必須的元素。

對了,還有那道禁色令!隻有掌握了足夠的資訊,呂子烈才會有膽去請齊昭公降下那道命令,一道禁色令使得他們用於傳遞消息、操練行屍的蘇門不得不轉入地下,淄河邊的據點也跟著被破,從秦國請來的羅剎女如今也已折了一個,明日秋狩呂子烈又將稱病不來,簡直就是最好的暗中動手機會了……

「依先生之前的從長計議一說應當如何?」呂商人趕緊問。

「避其鋒芒。」顧宗喜說,「明日就請太子稱病不出,等秋狩過了再說,呂子烈已在都城待了七日,主公斷然不會允許他在此逗留太久。」

「那麽舍明早就……」

「等等!」呂商人卻突然說:「先生可曾想過,牛山或許是個陷阱,臨淄城也同樣是呢?」

顧宗喜不由得一愣,是啊,牛山固然林深草密,極是適合暗中動手腳,可是當所有人都去了牛山後,這臨淄城裏還能剩下什麽呢?

薄弱的守軍、稱病的呂舍,還有,受傷的呂子烈!如此此時呂子烈突然發難,不聲不響殺掉呂舍和他們也不是不可能。

調自己人來守著公子府也算個主意,可是誰能知道呂子烈那裏有多少人,要調多少人手才能足夠?倘使調了太多人來,被呂子烈誣陷為想要逼宮又當如何是好,比起呂子烈,全齊國的人可都知道,呂炅和呂舍曾經鬥得難舍難分。

真是,好陰險!

「哼,不會讓他如意的!」呂商人終於下了決定,「明日就請羅剎女盯住呂子烈,我會調集一支精兵埋伏在牛山附近,暗中守護太子,至於行屍軍團那邊則請顧先生做好準備,兵分兩路,一路前往牛山,一路隨時準備攻城逼宮,聽我的號令,我們先下手為強!」

「是。」顧宗喜俯下身去叩拜,呂舍則滿臉憂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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