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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剎女 塵夜 7017 字 3天前






第31章

新年快到了,豪華的「思羽號」停留在遠離齊國都城的一處寧靜港灣之中,補給生活用品,順便船上的主人們要過個年。

呂子烈聽祝映台說現代人都喜歡給船啊飛機啊什麽的取名字,以代表一種寄托,於是單方麵拍板這船叫做「思羽號」,祝映台覺得這名字吧……嗯,行吧,反正這是呂子烈的船。

前一陣子天氣寒冷,近陸地區的海麵凍了個透,所以他們就將船泊在了出海口的淺灘上,這陣子天氣有所好轉,氣溫回升,現在深青色的洋麵上,流冰與海水共存,每當海水拍打海岸,還會夾帶著冰塊撞擊的清脆之聲,倒也不失為一種雅樂。

「冷嗎?」

身後被人披上了一件衣服,那人熟悉的氣息便鑽入了鼻子之中,令祝映台有些微的不忍。雖然海風吹得他有些冷,祝映台還是將那件衣服脫了下來,交回到梁杉柏的手裏。

「映台……」青年臉上露出的神情幾乎讓祝映台自己也覺得自己太殘忍,他又何其忍心呢?可是他真的不能再給這個梁杉柏任何虛妄的幻想了,他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不能留在這裏,改變這個人如今的命運。

也許,他本該娶妻生子,安樂一生,卻因為自己的出現,斷絕了他走上正常人道路的機會。

一切,就如同後世的梁杉柏一樣……

「我不冷。」祝映台說,「我想進屋休息了。」

祝映台確實很累,在和羅剎女召喚出的虛無深淵之門的對決中,羅喉劍再次失控,這次他在昏睡過去後花了整整三天時間才醒來,醒來後便發現自己後腰上的龍身已經勾勒出了長長的一截,並且,首次開始感到有淡淡的邪氣在那上頭蔓延。他不知道那到底是個什麽東西,他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自己就將完全失去控製,所以,於情於理,梁杉柏都不適合再留在他身邊。

「映台!」

祝映台嘆了口氣,轉過身來:「阿柏,你也回去休息吧。明天就要過年了,還有很多事要準備呢,如果消極怠工,上官烈可是會生氣的。」

呂子烈現在已經很高興地把名字改成了上官烈,因為祝映台告訴他,他在後世也算是他的熟人,而在那一世,他叫做上官烈。

呂子烈問他:「你在那裏見過羽君嗎?」

祝映台沒有回答,但是沉默,其實也是一種回答。祝映台為了不改變歷史而沒有明說,但他相信以呂子烈的聰明程度,肯定已經猜出了些什麽,所以才會如此坦然地改了名字。

此外,祝映台沒想到的是,原來呂子烈,哦不,上官烈很早以前就在齊國各地用假名開設了一家大商會,對了,這家商會名叫念君商會,上官烈則人稱羽老板,祝映台覺得這兩個名字吧……嗯,好吧,反正是上官烈的商會和上官烈的名字。

上官烈是個聰明人,他無意與人爭天下,卻知道自己在許多人眼裏是眼中釘肉中刺,他一麵積極做著奪位的準備,一麵又積極做著退隱朝野的準備,看似矛盾,其實並不,有時候進攻是最好的防備,而上官烈的前一種準備其實也僅僅是限於最近兩年而已,他之所以開始積極想要問鼎齊國第一人寶座的原因,祝映台他們此時多少已經知道了——他隻是為了拿到王姬陵墓中的一樣東西而已。連斐利用了上官烈,上官烈又何嘗沒有利用連斐呢?

祝映台覺得,呂子烈果然就是上官烈,他或許早就知道連斐打算做第二個國高二氏,還背著他籠絡人脈,與假顧玉英達成了同盟,打算坐山觀虎鬥,卻一樣還是念在是自己老師的分上,給予了連斐一定的支援和便利,隻有被算計到危急到重要之人的時候,才不動聲色地,反擊回去。

祝映台覺得,這還真是一個既聰明,又笨拙的人!

前幾天,梁杉柏在上官烈的商會裏找了一份差事做,或者該說,是在祝映台的強烈要求下,被硬是安排了一份差事做,這是祝映台在即將離去前為梁杉柏做的最後的一件事。

「你什麽時候會走?」梁杉柏問,「你為什麽就是不肯告訴我最後離開的時間?」

「你要知道來乾嘛呢?」祝映台問,「你隻需知道,我遲早是要走的就行了。」

「我想跟你一起去!」

「阿柏!」祝映台道,「我要去的地方不是你能去的,十分危險!」

「那又怎麽樣!」不知道已經吵過多少次了,青年的脾氣還是這麽倔,「我絕對、絕對不讓你一個人走!」

「我不是一個人走,還有上官烈和他的手下陪著我。」

上官烈的手下,說得是在臨淄城一戰中活下來的上官烈的親信精兵們,因為他們全部都暴露了身份,更得了太子舍仿佛真心實意一句「三弟的人馬好生厲害,這次多虧了他們,臨淄城才能得救,齊國百姓才能太平,祖業才能安穩,舍著實十分羨慕」,想當然也無法再在齊國立足下去了,隻好跟著祝映台等人一起跑路,好在跟著呂子烈本就是他們的理想,所以他們一點也不在乎不能再在軍中當兵。

對於呂舍的這「無心插柳」,呂子烈自己也表示,他始終搞不清楚,他這個二哥到底是太單純還是太複雜。有什麽呢,複雜也好,簡單也好,已經與他們無關了,生死關頭,宜自己也善,一旦危機過去,故態複萌才是正常。

因為呂子烈已經脫離了齊國王室,而齊國王室也已經在族譜中將這個謀逆的不孝子抹去,祝映台後來就透露給了呂子烈一些訊息,十四年後,齊昭公病逝,呂舍會即位,但是同年,呂商人謀逆,弑君嗣位,史稱齊懿公,而他僅僅在位沒有幾年,就因昏庸無道,被手下車夫二人合謀殺死。

上官烈聽後,隻報以一聲嘆息。

天道輪回,報應不爽!

梁杉柏生氣地繃起臉來:「但是我想去啊,你為什麽不讓我去!」

「因為你會丟了性命的!」

「我不會,你不是教了我許多東西了嗎?而且沒有我在,你要是再失控怎麽辦?」當時祝映台從空中落下,如果不是為了搭救梁杉柏,或許已入入魔狀態,隻是因為看到梁杉柏身處險境,他才猛然清醒,伸手將他接住。

「算了。」祝映台轉過身去,大步地走開了,他不想再看那個人傷心的樣子。

已經習慣了,已經分不開了。

可是一定是要分開的,因為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

「阿柏,千年之後,我們就會再見了。」祝映台在心中喃喃自語,沒有注意到梁杉柏在他身後望著的眼神,充滿了決絕。

晚上和大家一起吃過了團圓飯,上官烈帶著人大搖大擺地喬裝打扮一番,出去逛街了。祝映台不太想出去,便留在船艙裏。

他現在已經十分之習慣住在船上的生活,推窗就能看到大海,環境又好,空氣也新鮮。

此時已過戍初,這個年代也還沒有煙火之類的東西,守歲的晚上,家家戶戶就是聚在一起,點燃柴薪,吃頓好的,唱歌跳舞迎接新年的到來。

祝映台推窗望去,隻見海岸邊一片漁火閃亮,空氣中飄散著食物的香氣,配合著潮起潮落之聲,靜謐之中有令人舒適的喧鬨,喧鬨之中亦有令人平和的寧靜。他想著,如果是在現代,此時必定是有著盛大的慶祝盛典吧,人們用歌舞和煙火,來迎接新的一年的到來。

門口忽然有人輕輕叩了叩門。

祝映台有點疑惑,關上窗,問了聲:「是誰?」

片刻後,一個有些恭敬的低沉的男聲說道:「我。」

祝映台微微愣了一下,最後還是走過去,打開了那扇房門,梁杉柏就站在門外。

「我……我能進來嗎?」梁杉柏的手上拎著一壺酒,兩隻酒碗,碗裏還揣著些東西,大概是下酒菜。

祝映台猶豫了一下,還是讓開身去。他沒有告訴梁杉柏,這是他們相處的最後一夜了,明日,他就將隨上官烈離開,開赴海上,尋找虛無縹緲的燃陰宮,或許也正是這樣,上官烈將所有人帶走,最後留給他們一個安安靜靜的世界。

「想找你說說話。」梁杉柏說,「我可以多待一會嗎?」他近乎懇求的語氣,讓祝映台無法拒絕。見祝映台沒有拒絕,他便喜滋滋地坐下來,放好了酒壺,倒了兩盞酒,又放下了手裏的吃食。

「這是這邊潘家酒肆廖老二那的年貨,都是些糕點,醃漬的小吃還有曬乾的海貨什麽的,聽說味道很不錯,一起來嘗嘗吧。」

祝映台坐下身,接過梁杉柏遞過來的筷子,默默地抿了一口酒,吃了一驚,因為那竟然是臨淄城「誰人不醉」分酒行搞來的的冷泉酒。

喝著這壺酒,他便慢慢想到了與梁杉柏短短相處的這四個多月,相逢、查案、並肩戰鬥、一時迷亂的「夫妻」之實……兩人一時都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倒酒、喝酒、吃東西,外間的喧鬨聲大了起來,漁民們吃完了團圓飯,似乎出來玩鬨了,海灘上雖然很冷,卻抵擋不住大家過節的熱鬨氣氛。外頭歡聲笑語,襯得船屋裏格外沉靜。

又是四個月,重逢在秋季,別離在新年。

梁杉柏倒了兩碗酒:「第一碗酒敬你,我要好好謝謝你,如果沒有你,我已經身首異處。」他輕輕碰了祝映台的酒碗,兩碗撞擊,發出「鐺」的一聲,祝映台頓覺心頭一顫,波動著的酒液映出梁杉柏的倒影,那人一仰脖子,一口喝完了碗中酒。

祝映台默默地舉起酒碗,也喝乾了碗中酒:「不止是我幫你,上官烈也幫了你很多忙。」

「我知道,我已謝過他了。」梁杉柏又倒了第二碗,「第二碗酒敬你,謝謝你教我法術、武功,使我能保自己平安。」

這陣子,祝映台抽空就教梁杉柏一些基礎的法術,這些其實還都是他從戀人梁杉柏那裏學來的,若不是因為梁杉柏,他也許至今還隻是一個空有一身降鬼能力,其他什麽都不懂的半吊子。

「不用這麽客氣的。」祝映台喝乾了第二碗酒,也許是因為關了窗戶,屋裏頭又燒著炭火,他開始覺得有些困,後背居然被逼出了一層薄薄的汗水,順著背脊淌下來,有種癢癢的感覺。祝映台想,要不要開開窗透個氣,可又怕這樣梁杉柏會冷,而且他這會似乎也有點懶得動彈。

梁杉柏又接著倒了第三碗酒:「第三碗酒敬你,敬你陪在我身旁這些時間,敬你讓我度過這輩子最快樂的時光!」

祝映台這次不肯喝了:「你這句話太重了,你才活了幾歲,人生中快樂的時光以後多得是,將來你遇著心愛之人,娶妻生子,那是比什麽都要更快活的,哪裏還會記得我……」

梁杉柏將酒碗重重放在桌上:「我不會忘的,絕對不會!」他直直地盯著祝映台,眼神熾熱無比,那是一種仿佛要將人烙入靈魂深處的堅持,被那種眼神望著,祝映台幾乎有種自己會被淹沒吞吃掉的錯覺,他堅持了一陣,最後還是敗下陣來,乾了第三碗酒。

梁杉柏又要倒酒,祝映台趕緊伸手遮住酒碗:「不能再喝了,喝太多會誤事的。」

祝映台搖晃了一下腦袋,他覺得自己似乎有點不太對勁,腦子雖然還清醒,但是對身體的掌控能力卻似乎在漸漸失去,就連說話都很辛苦。

怎麽回事,按理,他的酒量雖不算上佳,應當也沒有那麽差,何況有哪種酒會讓人四肢麻痹,無力動彈?

「誤事?」梁杉柏停下手,笑著道,「能誤什麽事,過年過節的,商會都放假了,哪裏有什麽事需要我們做?」

祝映台馬上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趕緊圓過來說:「總之,喝多了……不好,我……我有點困了,先睡了,你回去吧。」

他說著,想要撐著桌子站起來,但是隻稍稍動了一下便又馬上跌了回去,不是錯覺,他的四肢身體真的都僵住了。

「阿柏……」祝映台疑惑地叫著,轉動著唯一似乎可以正常使用的腦子,很快明白過來,「你的酒……酒……」祝映台扶住腦袋,那個結論呼之欲出,可他卻死活也說不出來,他連舌頭都像是被人塗了膠水,僵硬至極。

「我的酒下了藥。」

那頭,梁杉柏卻已經乾脆地回答,火光映照出他的臉孔,原本陽光開朗的臉上陰晴不定,如果祝映台看見了,一定會被那表情嚇到,可惜他此時光要支撐自己坐著都很累,根本沒精力分神去看梁杉柏。

「下……藥……」祝映台茫然地重複著,就連說這麽簡單的兩個字都十分辛苦。

「是啊,你明天就要走了,卻不肯告訴我。」梁杉柏苦笑,「我求也求過了,吵也跟你吵過不止一次,你卻就是不肯帶我一起走,我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

他站起身,走到祝映台身邊,蹲下身,與他麵對麵,與這個令他愛到發狂的人麵對麵。祝映台終於看到了那張臉,年輕的、英俊的、充滿了執著近乎偏執的臉孔,而那份偏執正是衝著他而來的。

來不及了……嗎……錯誤……還是造成了……

梁杉柏伸出手,輕輕地撫摸著祝映台的臉孔,勾勒著他的五官,在他的唇上流連不去。

「祝映台,你告訴我,到底要怎麽做,我才能完全得到你呢?如果我把你捆起來,藏到一個沒人知道的地方去,這樣可不可以?還是……」他扶住祝映台的後腦勺,湊過去吻上他的嘴唇,毫不猶豫地把舌探了進去,勾住他的反複糾纏廝磨。

「唔唔……」

本就頭昏腦脹的祝映台被搶去了太多的氧氣,更加喘不上氣來了,他雖然這時候身體僵硬,還是憑著意誌和本能掙紮,他拚命轉動著腦袋,人也拚命往後縮,想要避開梁杉柏的唇齒,但這點小小的掙紮哪裏抵得過梁杉柏的大力,反而更加惹怒了他,祝映台被梁杉柏抓著胳膊牢牢按著後腦勺被迫接受了他深入的侵犯。

梁杉柏吻了很久,一直吻到祝映台沒有力氣掙紮了,才戀戀不舍地鬆開他:「還是說要把你留在床上,做到你根本起不來才可以呢?你知道嗎,我在斷斷續續中看到過那個梁杉柏的記憶……」他說,「原來你對他居然也是那個樣子,整整躲了四年那麽久,真是……如果不把你鎖起來的話,大概你也會這麽對我的吧,不過對我恐怕就不是四年,而是一輩子了,嗬。」

梁杉柏笑著,突然一把將祝映台從椅子上拉了下來,祝映台完全沒有防備,加上現在藥性上來了,根本使不上力氣,被梁杉柏一拉就軟綿綿地倒進了他懷裏。

「你要……你要做什麽……」祝映台皺著眉頭努力地問,他有猜測,但他沒想到梁杉柏會真的這麽做,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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