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睡吧(2 / 2)

皆有儘時 廢物兮 2325 字 12小時前






陳言走的不算快,他感覺自己還挺累的,但他就是停不下來,他這輩子好像一直都是這樣,在一團黑暗裏一直走,走的很累,沒方向,也沒有目標,好像永遠也走不到儘頭,他是真的很累了。

陳言最近總是會想起自己的姐姐,自從在廖華錦那裏知道了有些事情是時候了以後,他就頻繁的想起自己的姐姐,陳言也不知道這個姐姐如果在的話應該比自己大多少歲,沒人和陳言說過這些,如果是董春友剛剛和董二夫人搞在一起那一年出生的話,應該比自己大個六七歲,陳言也不敢替姐姐下結論說姐姐沒有出生是一種不幸還是一種極大的幸運,反正這人世間他體驗了一遭,可能是他命不好,體驗並不算太好。

陳言其實早就猜到了來的人會是誰,雖然他一開始是真的不知道董二夫人和董承璽的下落,但是也能猜得出來如果真要選一個能夠和自己同歸於儘的炮灰,董承璽無異議是各個維度都堪稱上佳的不二人選,擁有堪稱完美的動機和毫無後患的背景,隻要慢慢孵化,甚至都不需要什麽教唆引導,他自己就能很好的完成任務,這樣一根好苗子,廖華錦沒理由不盯上,自然也不會浪費,她不但會把這顆棋子在合適的時候推到廖華亭的視線裏,還會一點一點引導廖華亭犯下大錯。

前年冬天陪著廖華錦在湖城待的那段時間陳言就已經瞧出來一點端倪了,首先廖華亭的大本營一直都在艾星集團湖城分公司這邊,畢竟悅省迎城前城兩座雙子星超一線城市已經被自己的哥哥姐姐各自劃分了勢力範圍,特別前城根本就水潑不進,廖華亭隻能在湖城找點存在感,搞了一家電競公司走點自己哥哥姐姐沒走過的路,同時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的把手伸進了湖城分公司的管理層,想和自己的親姐姐玩一手暗度陳倉。

其次就是前年和去年兩次來湖城廖華錦的古怪態度,以廖華錦的性格從來不會養虎遺患,任何於公司發展不利的苗頭都會被她早早發現並且無情扼殺,怎麽這兩年到了湖城分公司這兒廖華錦就一改常態,非但不追究這種種異常,還甚至有點聽之任之仿佛被騙過了的樣子,陳言不傻,他知道這是廖華錦在試探,試探廖華亭是否真的已經麻痹大意到了喪失基本判斷和畏懼的程度,以便尋找最佳時機。

廖華亭自然是不負姐姐期望所歸,膨脹到甚至廖華城都聞著味兒就來了想要分一杯羹,這倒讓廖華錦額外收獲一份驚喜,正愁沒理由對你下手,你就自己下場找打了,天下居然還有這麽劃算的買賣,陳言這麽一顆小小的石子,居然也能帶來一石二鳥的收獲。

董承璽的的微信頭像就是一個璽字,陳言在小張給自己看他手機上的聊天記錄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微信昵稱璽少王者歸來,看的陳言繃了很久才沒在小張麵前笑出聲來,等小張拿手機走遠了,陳言才使勁兒咬著嘴唇笑的發抖,一想到這位王者即將來送自己上路,陳言就忍不住的一陣尷尬,算了,都到這時候了,不能太挑。

為了給董承璽創造一個安靜、舒適、高效的作案環境,陳言真可以說得上是煞費苦心,整個廠子的人都清空不說,家裏的狗都送出去一整天,陳言在家裏整整一天天亮等到天黑等的他都懷疑人生了,一直在反思到底是自己哪裏做的好不夠好不夠細致,為什麽董承璽還是遲遲不肯動手,是還有什麽隱患沒有消除讓這位好弟弟有所顧慮嗎,陳言思來想去沒個結果,後來又想是不是這位好弟弟還是決定要在廠裏動手更加便宜,於是又趕緊出門往廠裏去,雖然半路上有了小虎牙黏土像的那個小插曲,但好歹是沒耽誤正事兒,董承璽那一棍打下來的時候,陳言隻覺得好像什麽東西和想象的不太一樣,感覺董承璽似乎就沒想過要給自己來點痛快的。

董承璽實在是太蠢太幼稚了,複仇講究個穩準狠,一擊直中要害讓對方直接原地投胎才是最佳複仇方式,這東西最忌諱有個什麽儀式感,更忌諱磨磨蹭蹭不下死手,誠然古代確實還有淩遲這樣的酷刑,殺人的同時還能帶來最大限度的痛苦折磨,但這玩意的前提條件是皇權的絕對權威,有這樣的不可抗力因素保駕護航,劊子手自然放心大膽的一刀一刀把人細細切做臊子,可你董承璽有什麽能耐和能力來支撐你搞這種夜長夢多的變態遊戲呢?

所以陳言被董承璽押著往廠裏去的時候,是真的害怕自己的這個好弟弟到最後別不成事兒,他甚至想示意董承璽先把他嘴上的膠布撕了,他是真的想提出點建設性意見,沒想到董承璽把自己趕進倉庫以後掏出刀來對著自己的雙腿就是他狠狠地幾刀,捅的陳言當場就像被開水燙了的蚯蚓卷曲成一團,劇烈的疼痛讓陳言即使嘴上貼著膠帶也痛苦的喊出了聲,這就對了,他心想,其實應該照著動脈的位置一刀捅進來更徹底也更實惠,現在這樣痛則痛矣,當然出血量也大,可主要還是皮肉受苦,這要真一刀紮大動脈上,董承璽現場就可以欣賞一出人體噴泉表演,可惜了,陳言痛的全身被汗水濕透,努力看了看董承璽。

小夥子也沒蒙個麵什麽的,還好你三哥我一早把廠裏的監控都給全關了,不然就你這樣的,這邊火剛點起來人還沒走到山下就給警察局消防隊送業績去了,還真別說,董二夫人這一家基因是真的強大,董春友這三個兒子裏居然沒有一個和他的長相稍微沾點邊的,不管怎麽說,這下董承璽也算是大仇得報吧,雖然不知道他為了誰,姑且權當他為了自己的父兄好了,陳言覺得自己有點累,想睡覺。

是很久沒有好好休息了,最近連著很多天都大半夜起來給姐姐燒紙,也不知道燒了是不是真的管用,陳言不記得自己從小到大給姐姐燒過多少次紙了,姐姐也沒有名字,但是陳言記得她。

姐姐會來接我麽,陳言不知道,睡吧,他對自己說,睡著了什麽都會好的,既然無能為力,不如睡個好覺,他想著,甚至恍惚間一下看到了自己人生裏無數個通過睡覺來逃避的問題和瞬間。

遠到他自己都記不太清是什麽時候剪線頭的時候紗剪不小心剪壞了一條裙子的內襯,他害怕周小娟揮舞的衣架,鑽進縫紉機底下躲起來不知不覺睡著了這樣他現在早都不記得了的事,到周小娟走了,到自己沒錢交學費董春友也不給錢,各種各樣亂七八糟的事兒如同同時炸開的煙花,模模糊糊的一大堆集中播放著,再到坐在辛哥的車的副駕駛位置上,再到廖華錦長發披散的躺在他身邊用手指扥他的那一縷頭發,再到……

太多了,他承載不了的情緒他用睡覺掩蓋,他不願麵對的事情他用睡覺自保,他無能為力的情形他用睡覺逃避,他極度厭惡的自己他用睡覺遺忘,他從未愈合的傷口他用睡覺來麻痹。

睡吧,他對自己說,睡吧,睡著了一切就會過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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