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花(2 / 2)

下單無悔 木上淺 1857 字 7小時前






銅川城人人皆知,慕容府兩位公子中,三公子慕容恒雖是嫡出,可府中財權生意卻都在庶出二公子慕容懌(yi,四聲,同亦)手上。

慕容二公子平日隻在鹽、鐵、藥材等大項上操刀,甚少經管絲織一類。八月初五正是程夫人的生辰。二公子親自為母親采買禮物,自是情理之中,隻是韓娘此時心裏淌血。

多好的商機!

若沒出那檔子事故,她完全可以借“散花綾”的光,拿下程夫人壽宴所有絹紗布料的供應!

前院幾人各懷心事,麵上都言笑晏晏。茶水糕點用過幾輪後,丹瑜才把話題撤扯回正事上,“天色不早了,韓娘子,咱們看貨吧!”

韓娘麵露難色,隻得命人將備好的賠禮奉到她麵前。

一匣子金燦燦的黃魚,韓娘也是下了血本。她交不出貨,也並不想得罪慕容家,隻有多賠些誠意。

丹瑜見狀怔了怔,轉頭看向慕容懌。還沒等她開口問詢,慕容懌先將茶杯擱在一旁,臉色顯然不悅,“韓娘子,您說笑了,慕容府可不缺這幾兩銀子。”

韓娘子覥著臉,連連賠笑,其餘管事人也在一旁幫著說情。

誰料慕容懌卻不依不饒。

“在下今日是來見貨的,並不是來聽你們說抱歉的。”

這下連丹瑜臉上也掛不住了。

做生意本來講究個“買賣不成仁義在”,這人平日可不是這副德行。

她於是扯了扯慕容懌的衣袖,暗示他收斂些公子哥兒脾氣,可慕容懌卻全不理會。一時間,丹瑜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

“那公子要如何?”

韓娘子已經退無可退。她開得起繡莊,卻得罪不起慕容府。了不起便將著鋪子全賠給他,隻求繡莊上的人安然無恙就好。

“半月前就定好了‘散花綾’兩匹,總價六金。如今我隻要貨,見了貨就走。”見不著,就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慕容懌拂袖摔了茶杯,門外立時闖進幾個壯漢。一群人直奔後院庫房,一氣亂砸亂找。“嘭嘭”“嘩嘩”,貨架布匹散落滿地。繡娘們沒見過這般陣仗,都不敢上前阻攔,隻躲在中院裏避禍。

胡攪蠻纏!胡攪蠻纏!

布已毀,人已逃。如何交得出貨?

韓娘急得咬牙跺腳,隻得又進帳房。她挪開賬簿,案牘暗格裏取出一個檀木匣子。

那匣子裏麵裝著房產地契。韓娘心中鬱結,嗓子發癢,越發帶出一陣猛咳。

這繡莊本就是丈夫留給她的枷鎖,困了她十幾年的歲月。如今要賠給別人,她卻舍不得了。

羅綾堂下,丹瑜趁邊上無人,大著膽子問慕容懌,“公子為何事心情不好?”

慕容懌不搭理她,起身踱步,目光隻在繡坊前後院中流轉,像在尋找什麽。

半個月前,青衣客追到玉明巔下,原來要將孫臨泉生吞活剝,卻不想“百鬼騎”半路殺出,不僅把人救走,還將青衣客儘數反殺。消息傳回,老爺子氣得跺腳,然他的暗樁卻給出了另一個消息。

在“百鬼騎”趕到之前,有人出手幫孫澤抵擋了一陣。那女子用的功夫疑似“飛花打葉”,而她用的兵器就更霸道了――出手輕鬆削斷十幾柄銅川镔鐵劍,與傳聞中的妖劍“血魄”亦有些相似。

滄越之大,懂得“飛花打葉”之人本就少見,敢冒充妖劍“血魄”的人亦是不多。同時兼具“飛花打葉”的神技,又能驅使妖劍“血魄”的人,數百年來也隻出過一位――前滄越共主藍行羽之妻,慕容非雪。

十年前紫陵夜火,藍家覆滅,兩個表妹下落不明。大姑母一夕間家破人亡,心灰意冷之下,從此淡出江湖,無人知其下落。如今這兩樣絕品再現世間,是否意味著她要回來了?

慕容懌掌心生汗,命人緊緊盯著那女子的消息。直到昨日傍晚,探子說那人已到了銅川地界,還做起了雜工。

如此,慕容懌便可以斷言:那人絕對不是大姑母!

大姑母前半生精於謀劃,從沒吃過什麽苦頭。她出嫁前是慕容家嫡長女,一身大小姐脾氣名揚四海;出嫁後更是手掌妖劍,叱吒風雲,妥妥的滄越女霸主。

當年她與尚未發跡的藍姑父私奔,爺爺也曾將她逐出府門,斷絕衣食。可這不僅沒將夫妻二人逼散,反將其逼得奮發圖強。兩人沒幾年就在紫陵起勢,後來蓋桑丘,震滄越,立武盟,令群雄俯首。

再往後,藍家被敬蟾殿滅門,姑母卻莫名其妙地同娘家決裂了……到底是為什麽?

慕容懌思緒亂飛,直到韓娘將地契房契放在桌上,他才回神來。

“韓娘子,你給我地契也沒用。某隻要見貨。慕容府缺這幾間鋪子幾間房?”

他們家當然不缺,連銅川城都是慕容家祖上帶人建造的。說白了,整座城池都姓“慕容”。

“公子不要欺人太甚!”

韓娘怒目圓瞪。

慕容懌閒閒用茶,恍若未見。

這時有個女子抱著兩匹布衝進門來。日色灑在金黃的布上,散射出點點光澤。

那女子在門前站定,叉腰大喝:“都給老娘住手!”

繡坊眾人聞聲出來看,莫不瞪大了眼睛。她腋窩下夾抱著的,不正是趙先生剪毀的“散花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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