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2 / 2)

我把戰神擄走後 清麓 7334 字 6小時前






沒有人性的野獸如何聽得懂人類的語言,此時他清楚意識到這是一頭沒法兒商量的狼,吃不吃他全憑狼的心情。

絕望、恐懼、慌張等負麵情緒充斥大腦,張保順全身肌肉止不住抖動,臉上尚未晾乾的淚水再度潮濕。

夜風吹過,裹挾走他身上的尿騷味兒,氣味迅速擴散,現場眾人接二連三露出嫌棄的表情,反射性朝後退了一步。

精神緊繃到極點的張保順猶如驚弓之鳥,村民們後退的動作宛如離弦之箭,剎那使他崩潰。

他仰起頭張大嘴想要嘶吼,灰頭土臉的樣子加上猙獰的表情,十分滑稽,“救我!我不想死!”

“碰!”上方的巨狼像被吵到,一爪子拍上他後腦勺,直接把張保順的臉拍進泥土裏。

聲響並不輕,足以見得巨狼對張保順毫無留手之意。

一陣令人頭皮發麻的寂靜後,響起兩個女人的哀鳴,“保順!!!”

赫然是張保順的親娘和親大姨,兩個把張保順看做眼珠子的女人,一個比一個麵無人色。

“吼——”巨狼猛地轉頭衝兩人齜牙咧嘴,兩人的丈夫立馬捂住她們的嘴,生怕巨狼下一個目標就是他們。

“村長,怎麽辦?”老吳叔擠到村長身旁,低聲征詢意見。

村長麵色青白,他也想有人告訴自己該怎麽辦,“能不能用鮮肉把狼吸引走。”

老吳叔斟酌道:“其實我覺得這頭狼王比起覓食,更像故意戲耍人,狼王比普通狼具有靈性,或許它無意傷人。”

村長側目,眼中流露遲疑,“你確定”

老吳叔微頷首,“五六成把握。”

村長緊繃的神經略略放鬆,“莫非等它玩儘興了會自己離開?”

老吳叔到底不是專門研究狼群的,輕輕搖頭,“不清楚。”

夜深人靜,四周鴉雀無聲,正在所有人一籌莫展之際,一道清亮的少年音響起,“我說怎麽大白天也能遭賊,原來賊在這兒啊,多謝狼神保佑。”

兩道高挑的身影穿過人潮走到最前麵,借著火把的光亮村民們瞧清其中一人是剛找回的霍大郎,另一人竟是本該死在深山裏的哥兒!

眾人驚疑未定,臉上神色各異,紛紛低頭朝他腳邊望去,有影子,不是鬼!

好家夥,原來張保順他們仨說的是真的,這兩人還真攪和到了一起。

饒是生死關頭仍阻擋不了人們吃瓜熱情,心頭跟貓爪子在撓一樣,恨不得抓住人問個清楚。

怪說“燈下看美人”,夜色漆黑,火把照亮的範圍有限,朦朦朧朧,三分姿色也能變六分,何況本就是十分的美人,容顏更是令人見之難忘。

在場全是村中漢子,無論成沒成親,此時眼珠子都齊齊黏在淩息身上,察覺一道道冒犯的視線,霍琚劍眉微擰,上前一步用自己的身軀將人擋住。

一米九七的身量加上長期習武,如料峭山峰,高大巍峨,生生將一米八的淩息擋得嚴嚴實實,連根頭發絲兒都見不著。

漢子們紛紛哀怨地瞪向霍琚,結果對上男人冷肅的雙眼,像有無數道利箭貫穿他們身體,立馬收回視線不敢再亂看。

淩息自霍琚身後探出腦袋,朝村長方向說:“這人偷了我家東西,您若是不處理,我就請狼神幫忙處理了。”

狼神!?

村民們投向淩息的目光充滿震驚,現場幾乎是中青年人,若有老一輩在,必然清楚曾經的大盛朝非常信仰狼神。

傳說太-祖打天下時,被敵軍追殺進山林身受重傷,眼見即將命喪於此,卻被一頭皮毛雪白的狼救下,並為他治好了傷口,太-祖歸位後無往不利,一舉奪得天下建立大盛朝,狼則成了大盛的圖騰。

然而,三代之後發生了七皇之亂,最後奪得皇位的皇子性情暴戾恣睢,滿朝文武無一敢言,因生母死於狼口,極度厭惡狼,至此後大盛再無圖騰,狼群也被趕儘殺絕。

後有一神秘女子,仙姿綽約,自稱狼神族後人,請求皇帝放過狼族,皇帝非但不以為意,反而看上了女子美貌,強行將人帶入宮中,當夜皇帝駕崩於寢殿,據說場麵異常血腥,因宮闈秘史無人敢提,漸漸被人遺忘。

村長作為讀書人,自然聽聞過關於狼神事跡,但讀書人於鬼神一說,信奉敬而遠之,猛地聽淩息提起,後背一陣陣發麻。

“你……你說張保順偷了你家東西?偷了什麽東西?證據何在?”村長聽出淩息話中威脅,不過他不太相信淩息一個哥兒能夠使喚得動狼王。

淩息笑容一哂,抬手指向早被大灰翻得亂七八糟的院子,張家院子裏七零八落地的散布著米油糧食,被褥,布匹等等東西。

至始至終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巨狼身上,哪有功夫關心張家院子裏究竟堆了什麽東西,現在跟隨淩息手指的方向望去。

好家夥,一袋子粳米,一袋子精細的白麵,還有風乾的野味以及乾香菇,好大塊的肉,看上去像是鹿腿。

村民們看得直咽唾沫,這是啥家庭啊,吃得未免太好了吧,拿去鎮上賣得賣不少銀子呢。

除去吃的,做了一半的衣裳,針腳細密,做工精細的成衣,鞋底厚實的新鞋,數張鞣製好的皮子……

張保順他娘趙冬枝坐不住了,跳出來大喊大叫:“偷什麽偷,這些明明是我家的東西,你一個來歷不明的小哥兒哪來的本事弄到這些東西!”

張大魁被媳婦兒掐了把,趕忙接話,“對啊,你買得起米麵嗎?少訛人,你若饞這些東西,乖乖回我家來,隻要你改過自新給保順多生幾個兒子,我們家可以不計前嫌接納你。”

淩息被張家人的無恥震驚了,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冷嗖嗖的笑,“我生不了兒子,但我能讓你們沒兒子。”

張大魁夫妻沒理解他的意思,就見淩息對那頭狼說:“不是什麽好肉,委屈你先打打牙祭。”

於是他們眼睜睜看著巨狼張開血盆大口,涎液滴到張保順頭發上,森森利齒在月色下閃著寒芒,他們不懷疑,隻要一口下去,他們的寶貝兒子就會沒了腦袋。

“不!不要!!!”

夫妻倆雙腿一軟,迅速衝淩息跪下,求爺爺告奶奶地坦白,“求求你放過保順吧,不要吃他。”

“保順讓我們在村長他們離開後偷偷返回去拿的,那些東西的確是我們偷你的,對不起,我們再也不用敢了。”

他們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腦袋磕在地上咣咣作響。

其他人瞠目結舌震驚得無以複加,一則這麽多好東西居然真是這小哥兒的,二則是這小哥兒居然能命令狼王!

莫非他是傳說中狼神族後人!?

村長惱火地指著張家人,手指直顫,顯然氣得不輕,“又是你們家,你們家沒一天消停的,偷人東西還敢倒打一耙,死皮不要臉!”

淩息上前檢查自己的東西,幸虧他速度快,但凡慢一點兒,食物肯定被張家人吃了。

杵著拐杖走到他身旁的男人撿起地上的成衣,眼神陰鬱,“村長,我們剛清點過了,米麵少了一半,肉少了幾塊,我新做好的衣裳還未來得及穿就被弄臟了,另外少了一匹布。”

趙冬枝聽得眼珠子快爆開,他們剛把東西拿回來,壓根兒沒來得及動就出事了,咋可能少!

張了張嘴試圖辯駁,驟然對上霍大郎冰錐似的目光,喉嚨像被人強行喂了顆毒藥,發不出半點兒聲音。

淩息的東西具體有多少,誰也無法證實,如今苦主說丟了,張家作為偷東西的賊,自然人家說多少是多少,悶虧隻能自己憋著吃下去。

村長做主叫張家賠了淩息二人三兩銀子,張保順前不久剛偷了家中銀錢上縣城花天酒地,張家哪還拿的出銀錢,最後還是張保順大姨掏了錢,盯著淩息的眼神恨不得吃了他。

趙春枝兒子兒媳婦兒看那白花花的銀子出了娘的腰包,進了淩息手中,心痛得好似在剜他們的肉,素日想吃口葷腥都會被罵,現今整整三兩銀子說出就出,即使往日再無怨言,這會兒也止不住酸水直冒。

拿到錢,淩息悄悄衝霍琚豎起大拇指,沒想到啊,尋常寡言少語,淵渟嶽峙一個人,糊弄起人來一套一套的。

村長小心翼翼同淩息商量,“你看該了結的事也了結了,可不可以請狼大王回山休息了?”

淩息態度大方地比了個“OK”,村長及身邊人紛紛效仿手勢,一腦門兒問號,啥意思?

淩息走到大灰身邊,摸摸它的大腦袋,“辛苦了,回去吧。”

大灰依戀地在他手心蹭了蹭,一腳踏在張保順身上借力躍上張家屋頂,衝著月亮仰頭發出一聲狼嚎:“嗷嗚——”

無邊黑夜中,數道狼嚎自四麵八方響起,似在回應它,聲聲嘹亮悠遠。

普通人肝膽俱裂,躲在家的老弱婦孺緊緊抱在一起瑟瑟發抖祈求黎明早些來臨,舉著鋤頭菜刀的中青壯力渾身力量霎時被抽走,武器乒鈴乓啷掉落在地。

這哥兒到底是什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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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息和霍琚在村長家借住一宿,次日整個鄰水村蘇醒得格外晚,經過昨晚的驚心動魄,清晨起來眾人依然心有餘悸,做什麽都提不起勁兒。

“蘇嬸子,你烙的餅真好吃。”淩息一頓早飯誇了村長夫人無數次,村長夫人眉開眼笑,給他添了一碗又一碗雜糧粥。

“好吃你趕緊多吃點,瞧你瘦的,養好身子才好生養。”村長夫人上下打量淩息,模樣是一等一的好,就是個子高了點兒,不過沒關係,霍大郎剛好比尋常漢子高,倆人正般配。

淩息本地話學的不全,沒聽懂村長夫人的意思,旁邊原本氣定神閒,悄無聲息吃飯的霍琚猛地被嗆了下,偏開頭咳嗽。

村長夫人眉眼含笑,拍了下霍琚的肩膀,“哎喲,還害羞呢,嬸子說得是大實話,等你夫郎把身子養好些,你們再要幾個孩子,可就熱鬨了。”

霍琚咳嗽得更加厲害,深色的皮膚也遮擋不住他側臉的紅。

聽到關鍵詞“孩子”,淩息明悟了,原來蘇嬸子在催生呀,果然無論哪個時代,生產力高低,都不缺催婚催生的人。

擔心霍琚咳斷氣,蘇嬸子好心沒繼續打趣,換了個話題道:“方才我聽人說,今早天黑著呢張家就把順子送城裏去了,貌似挺嚴重。”

“還好吧。”淩息夾起小菜放進碗裏,雲淡風輕地說:“斷幾根骨頭而已,不會傷到根本。”

大灰昨晚離開前那一腳,沒把人踩死隻斷幾根骨頭,張家人應該放鞭炮慶祝才對。

霍琚同樣淡然地接道:“躺幾個月養養就好了。”

若非知曉張保順斷了骨頭,吐了血,昏迷不醒,光聽他倆的語氣,村長夫人當真以為張保順隻是小傷。

昨晚老頭子回來告訴她,淩息竟然能跟狼王溝通,如今仔仔細細偷瞧了一早上,能把那樣重的傷講得輕飄飄,容貌身段萬中無一,似乎真有幾分仙人之姿。

前提是刨除掉少年熱情乾飯的樣子。

腮幫鼓鼓,眉眼彎彎,唇角上揚,好似吃到了什麽天上人間難得的珍饈美味,單單看一眼他進食的模樣都會感到無比幸福,沒有哪個嬸子姨姨能逃脫,恨不得拿出渾身解數給他做好吃的,把人喂得白白胖胖。

昨天解決完張家的事,時間太晚眾人身心具疲,霍二家分家之事不得不挪到今天處理。

一個早晨的功夫,村裏傳遍了淩息能號令狼王的消息,村民們對淩息既好奇又害怕,有人惦記起淩息的家底,卻又忌憚他。

霍永登家裏自然也知道了關於淩息的傳言,趙秀娟便是惦記淩息家底之人,真沒看出來,小哥兒瘦瘦弱弱的居然那麽有本事,必須得想辦法刮下他們一層皮。

青天白日,村中的老人們尚有精神,村長深知霍永登家中難纏,於是出麵請了他們。

“好了,人都到了,話不多說直接進入正題吧。”村長可不想再跟霍二家撕扯分不分家的事,直接從具體分些什麽給霍大郎開始。

趙秀娟不料村長如此偏袒霍大郎,她本欲當昨晚無事發生,不同意分家,退一步允許淩息進門,把大房籠絡住,如意算盤被村長打得細碎,撲了粉的臉越發青白。

霍永登在村中老人麵前不敢耍橫,任憑他們商量,腰側被趙秀娟捅咕好幾下也沒反應,氣得趙秀娟拿腳踩他。

“多謝村長和各位祖爺爺,我離家這些年一直是常安在照顧家中,我確實沒出什麽力,無顏拿家中的東西。”霍琚冷不丁出聲,所有人目光聚集在他身上,或驚訝或疑惑或滿意。

滿意的自然是霍永登夫妻,算這小子有自知之明。

霍常安卻是呆若木雞,心中有如巨浪翻滾,霍大郎怎麽可能什麽都不要,他明明嫌貧愛富,當初不聲不響拋下他們,一走就是十年,現在突然回來,不就是因為家中日子好過了,有人可以照看伺候他。

霍永登揚起嘴角,“算你小子明事理。”

話音未落便被村中老人剜了一眼,十分不滿他的得意忘形,哪有半點做爹的樣子。

“大郎,你身上有傷,還有個夫郎,什麽都不要你們吃啥住啥?別逞一時之快。”村中老人到底是過來人,語重心長地勸道。

“謝謝祖爺爺,我心意已決,還望祖爺爺成全。”霍琚不卑不亢地說。

老人嘆了口氣,擺擺手,“罷了罷了,隨你吧。”

霍永登夫妻別提多高興,嘴角都快翹上天了,心裏一個勁兒罵霍大郎傻子。

他們心中的霍大傻子話鋒一轉,視線落到他們身上,“我退伍時,軍營發了我三十兩撫恤銀,十兩用作盤纏請人送我回村,五兩交給娘做公中。”

預料到霍琚接下來要說什麽,趙秀娟一顆心提到嗓子眼,嘴唇被她無意識咬得泛白。

霍常安瞪大雙眼,難以置信地盯著霍琚,娘不是說大哥在家白吃白喝嗎?

他的大腦嗡嗡嗡作響,天旋地轉,一時不知該聽信誰的話。

“剩下十五兩放在我睡的床板下方的磚縫裏,麻煩爹娘讓我回屋去拿一下。”

今日是霍永登家裏分家,自然是在霍永登家大堂議事,裏裏外外看熱鬨的人不少,聽說霍琚拿到三十兩撫恤銀一個個睜大了眼睛,媽呀三十兩!好多人一輩子也沒見過那麽多錢。

有婦人夫郎小聲嘀咕,“霍大郎拿了五兩銀子,秀娟咋說他一分錢沒給,成天在家吃白飯呢?”

“那可是霍大郎賣命的錢啊,足足五兩,她愣是隻字未提。”

趙秀娟耳朵不聾,聽清了周圍人的議論,各種視線更像針紮似的刺向她,令她坐立難安,麵無血色。

連霍永登也扭頭向她問罪,“你不是說他把撫恤銀藏起來了嗎?他給了你五兩銀子你居然不告訴我!?”

原來趙秀娟不單單瞞著村裏人,自己枕邊人也沒告訴,要不是霍大郎主動提起,五兩銀子她多半就昧下了,旁人不知情還得幫她罵一句霍大郎喪良心。

在村裏名聲向來很好的趙秀娟,頓時受到無數質疑的目光,讓她恨不得挖個地縫鑽進去。

霍琚沒理會趙秀娟有多丟臉,杵著拐杖往外走,於是眾目睽睽之下,所有人目睹他走進了破舊的雜物間。

“啊?那不是堆放雜物的地方嗎?”

“那地方能住人?趙秀娟不是說她天天在家衣不解帶地照顧霍大郎嗎?咋讓病人住雜物間?”

一道道疑問此起彼伏,猶如魔音貫耳。

村長和村中老人們麵沉如水,霍大郎好歹是保家衛國的將士,走到哪裏都會受百姓愛戴敬仰,家本該是最溫暖的地方,卻成了虐待他的虎穴。

老人們氣得雙手直抖,拐杖在地上敲得哐哐響,怒發衝冠破口大罵:“糊塗啊!霍永登你糊塗啊!哪有你這般虐待親子的!”

霍永登被罵得縮起腦袋,看向趙秀娟的眼神逐漸怨恨,要不是趙秀娟告訴他大郎一分錢沒拿回家,他哪至於把他趕到雜物間睡。

跟隨霍琚進雜物間瞧熱鬨的村民們驚呼聲震天響:“十五兩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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