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2 / 2)

我把戰神擄走後 清麓 5312 字 6小時前






上回在半路遇到官兵,他提心吊膽好幾日,到這會兒仍沒啥動靜,應當蒙混過去了。

寧王前腳來,後腳就有官兵四處盤問,霍琚不得不加強警惕,若非今日之事沒法由他人代勞,他萬不會進出衙門。

腦子裏一通胡思亂想,半點不耽誤霍琚手上功夫,燒火做飯他從小做到大,即使多年未碰,重操起舊業依舊手到擒來。

現在他們用的灶是淩息自己壘的,同尋常農村人家中用的灶有點不一樣,以石頭泥巴混合草莖,下暴雨也沒把它衝垮。

霍琚琢磨著等山下的房子建成,他們得打兩口鐵鍋,竹屋裏原來的鐵鍋砸了洞不能使用,他們一直用的陶鍋和石鍋,或者竹筒,竹筒煮魚還能增添清香,淩息尤其喜歡。

麵條是霍琚親自揉麵做的,現如今胸口的傷已無甚影響,他動作利索雙臂結實有力,拉起麵來格外輕鬆,從前在家趙秀娟教他的都是手擀麵,拉麵還是淩息教他的,掌握技巧後很快便得心應手,然而淩師傅隻會嘴上功夫,手上功夫差點,不是把麵拉斷就是拉得粗細不均勻。

霍琚這個徒弟大概於廚藝一道很有天賦,光聽他講便能融會貫通,完美還原淩息曾在菜譜上見過的食物。

新鮮的拉麵在鍋裏煮沸後加入一瓢冷水增加麵條的韌性,口感會更加彈牙有嚼勁,沸騰後再次加入冷水,反複三次撈出鍋正正好。

澆上昨晚剩下的肉湯,撒上一點翠綠的蔥花,噴香撲鼻的拉麵便做好了。

霍琚單手端起大碗走到房簷下,伴隨清脆的鳥鳴,大口大口將爽滑可口的拉麵吃下肚。

似乎在夢中嗅到了拉麵的香味,淩息閉著眼睛吧唧吧唧嘴,嘟噥道:“好吃。”

收拾好屋子,霍琚杵著拐杖往山下走,一頭巨狼毫無預兆竄出來,霍琚渾身肌肉繃緊,神色一凝,進入備戰狀態。

天邊洇開淡淡的橘紅色光暈,巨狼從陰影中走出來,晨間的風吹佛它的皮毛,威風凜凜的巨狼竟主動在霍琚麵前俯下身子,拿腦袋拱了下霍琚。

霍琚被拱得怔忡,啥情況?

待他湊近了瞧,終於認出這頭巨狼正是那晚踩斷張保順骨頭的家夥,他恍然大悟,試探性伸手摸摸巨狼的腦袋,“你是淩息的朋友?”

身後突然響起一道迷糊的聲音,“對了,我忘記告訴你,我拜托了大灰送你下山。”

霍琚回首,果然見到淩息披著件外袍站在房簷下揉著惺忪睡眼。

“你怎麽起了?”

淩息摸摸肚子道:“被你煮的麵香醒了。”

霍琚唇角泄出一絲笑意,“我把麵放鍋裏煨著,你正好吃了,免得坨掉。”

聽聞有自己的份,淩息哪還管得了霍琚和大灰,小旋風似的跑了。

霍琚揉揉狼腦袋,“你叫大灰啊。”

“嗷嗚——”大灰嗅到他身上充斥著淩息的味道,認定他是淩息的人,對他態度非常好。

大灰體型比普通狼大上許多,即使霍琚一米九七的身量騎在它背上也不顯局促。

霍琚剛坐穩大灰便風馳電掣地奔跑起來,裹著露水的冷風拍打在男人麵龐,霍琚壓低上半身,騎馬般迅速調整好坐姿。

高大英武的男人騎著一頭矯健的巨狼穿梭於山林中,晨輝撥開雲層照射到他們身上,恍如神話故事中才會出現的畫麵。

大灰把霍琚送到山腳就停了,男人摸摸它的毛發,“謝謝,快回去吧。”

大灰好似能聽懂他說話,毫不留戀地飛奔向大山,三兩下消失得無影無蹤。

霍琚意識到,同淩息相關的一切貌似都很神奇。

他杵著拐杖慢悠悠往村口走,濃霧縈繞間村長趕著牛車緩緩駛來,瞧見霍琚時有一瞬的驚訝,“大郎你這麽早就來了?”

霍琚自然不能告訴村長是大灰送他下來的,鎮定地點點頭,“怕耽誤事。”

村長滿意頷首,不愧是打過仗的男人,果然比村中平輩穩重,換作其他家小子,哪個不是天大亮了才被自家爹娘踢著屁股趕來。

“稍等一會兒,順便捎上其他人。”村長家的牛車不常拿出來,但每回都會刻意多等一會兒,給村民們行個方便,大家才不會在背後說道他摳門。

“還沒吃早食吧,你蘇嬸子烙的餅。”村長從懷裏掏出兩個餅,大方分霍琚一個。

霍琚擺擺手道謝,“多謝村長,我吃過了。”

村長明顯不相信,他起得夠早了也隻能把餅子帶到路上吃,霍琚跟他差不多時間到,腿腳又不方便下山費勁兒,起得必然更早,哪有功夫吃東西。

“甭跟我客氣,一個餅子而已,不值錢。”村長誤會霍琚臉皮博不好意思要,直接把餅塞進他手裏。

手裏的餅子熱乎乎的有點燙手,蔓延到霍琚心口,他將餅子收起,真心實意道:“謝謝村長。”

兩人等了大概一刻鐘,陸陸續續有村民過來,其中居然有劉阿叔。

劉阿叔名叫劉枝,是本村人士,娘家距離婆家幾步路的功夫,劉枝剛到說親的年紀就被父母以五兩銀子的價格嫁給隔壁大岩村一個鰥夫。

起先日子還算和睦,對方雖然年紀比他大十多歲,但能掙錢,怎料時間一久,男人便暴露了真麵目,對劉枝動輒打罵,還踹掉了劉枝一個孩子,事後非但不懺悔,反倒埋怨劉枝不中用保不住胎。

劉枝哭得肝腸寸斷,以為自己下輩子就要葬送在這個火坑裏了,不想他男人外出送貨遭遇流匪沒了性命,男人能賺錢,劉枝卻守不住錢,男人一走,家中親戚便上門瓜分了遺產,將劉枝趕回娘家。

劉枝回到娘家天天被爹娘罵廢物,說他丈夫留下的東西合該是他的,居然連房子都被人占了去,當真半點不中用。

可劉枝一個哥兒能有什麽辦法,娘家人不幫襯他,隻曉得說風涼話,況且他也沒一兒半女,人家罵他是外人的確沒錯。

劉枝娘家哪能容許他在家吃白飯,他男人屍骨未寒,劉枝又被娘家嫁給了現在的男人,收了三兩銀子,要不是對方是個癱子,實在沒人願意嫁,劉枝一個二嫁夫,哪值三兩。

劉枝像個貨品一樣被賣來賣去,每天除了勤勤懇懇乾活,好像什麽也做不了。

“劉枝哥你肚子有六個月了吧,咋還獨自進城?”同劉枝年紀相仿的婦人表情難掩詫異。

劉枝笑容有些勉強,“我感覺近日肚子不太舒服,不大放心還是去瞧瞧大夫。”

其他人紛紛側目,你一言我一語地說:“這可大意不得,該去看看。”

“你這胎來得不容易,多注意點沒壞處。”

“我公婆也這麽說,這不特意讓我進城找大夫問問。”劉枝聽聞大家關心的話語,臉上多了絲笑意。

一婦人撇撇嘴,“那他們還不出個人陪你,也不怕你一個人出啥事。”

劉枝笑意收斂,尷尬地說:“我公婆幫我看鋪子呢,脫不開身,何況他們身子差不宜奔波。”

那婦人還想說什麽,被身旁人的手肘撞了撞,不情不願閉上嘴。

村裏誰不曉得那兩口子純粹懶貨,年紀大了身子不爽利很正常,可也沒有把家裏家外所有事都扔給孕婦乾的道理。

劉枝現今的夫家姓曹,曹家老倆口原有兩個兒子,老大身強力壯,孝順能乾,娶了個媳婦兒也是家裏家外一把手,成親第二年就生了個大胖小子,日子和和美美。

老二小時候也是個機靈的,可惜五歲那年頑皮學人爬樹摘果子,從樹上掉下來頭先著地,萬幸撿回一條命卻成了癱子。

有老大在,哥哥嫂嫂幫忙照顧弟弟,曹家日子還算過得去,好景不長,有一年冬天老二說想吃魚,疼愛弟弟的哥哥就拿上魚竿去冰釣,結果人掉進冰窟窿裏沒了,老大媳婦兒恨得要死,要不是小叔子想吃魚,她男人能出事嗎!

老大媳婦兒看到曹老二就恨,精神逐漸失常,有天夜裏竟然偷偷用剪刀殺人,黑燈瞎火沒紮準心臟,紮到了肩膀,痛得曹老二哭天喊地,曹家老倆口聽到立馬衝進屋把人攔下。

老兩口剩下唯一一個兒子,那容許旁人害他,即便是老大媳婦兒也不成,鬨著要把人送官府,還是村長從中調解,最後老大媳婦兒被娘家人帶了回去,從此老死不相往來,娘家人為了跟曹家徹底斷絕關係連孩子都沒要,況且曹家人也不會答應把他家血脈交給外人。

於是尚且年幼的孩子被記在了曹老二名下,成了曹老二的大兒子,因為對老大心懷愧疚,即使家裏窮得揭不開鍋,曹家也沒放棄送老大兒子去讀書。

然而,他們壓根兒沒想過,讀書的錢是劉枝這個最沒關係的後娘勞心勞力掙的。

霍琚在旁聽著他們談話,不置一詞,後背挺直地坐在那兒,事不關己。

劉枝餘光瞄到霍琚的側臉,他不欲和人談論自家事,特意跟霍琚搭腔,“昨日上我家打酒的小哥兒是你夫郎吧,他生得真好看。”

霍琚不明白劉阿叔乾嘛同自己搭話,而且這話讓他不太好接,淡淡點了下頭,“嗯,勞煩您關照。”

“你太客氣了。”劉枝無措地擺手,都是鄉下人,咋霍大郎言辭談吐跟達官貴人似的。

其他人湊上前打聽,“霍大郎,聽說你們今天要建房子,你當真打算跟那小哥兒一起過日子啦?”

“你不怕他身上的怪病嗎?”

“你曉得他打哪兒來嗎?定沒定過親?”

“他不是跟順子差點成事嗎,霍大郎,你不介意呀?”

八卦是人的天性,但問到正主麵前,還問得一句比一句難聽,著實過分了些。

霍琚不慣他們的臭毛病,麵色一沉,冷如冰霜,氣勢攝人,嘰嘰喳喳的人群霎時鴉雀無聲,僅剩車輪子碾壓地麵的聲響。

他雖未言一個字,眼神卻似冰刀,直插人心,捅穿他們肺腑,眾人後背冷汗直冒,一個個縮緊脖子大氣不敢出。

“淩息是我夫郎,對他不敬便是對我有意見,對我有意見可以找我當麵說。”男人眼中溢散出凶光,叫人如芒在背,如坐針氈,恨不得馬上跳車逃命。

惹不起,惹不起,上過戰場殺過人的就是不一樣,一個眼神便令人膽寒。

這下誰還敢講他家閒話,不要命了!

幾人點頭如搗蒜,小雞啄米般低著腦袋,餘光都不敢亂瞟。

村長抽著旱煙駕著牛車,全程沒吱聲。

還真和他媳婦兒說的一樣,霍大郎是個有本事的,比霍常安,霍常勝他們強。

牛車難得安安靜靜一路,村長耳根子得了個清淨。

抵達縣城,村長先去寄存牛車,其他人各自忙各自的去了,村長回來就剩霍琚一人站在大樹下等他。

“劉枝也走了?我還說送他去醫館呢。”村長尋思到底是村裏的孩子,能幫一把是一把,而且添丁是好事,萬一沾了小孩兒氣回去,家裏多添個孩子呢。

“劉阿叔說他認識路。”霍琚跟劉枝提過,劉枝不願意麻煩他們,婉拒了他的好意。

“行吧,衙門在那邊我們過去吧。”村長指了個方向,領著霍琚前往。

事實證明,霍琚的顧慮不過虛驚一場,事情辦得非常順利,他們從衙門出來,晴空萬裏,烈日高懸,霍琚正打算買些米麵回去,便聽人群傳來一陣騷動。

“來人啊,孕夫見紅了!”

“有沒有大夫啊,快來幫幫忙!”

霍琚跟村長俱是心頭重重一跳,一股不祥的預感將二人籠罩,村長臉色青白,嘴唇顫了顫,“應……應該不是吧……”

霍琚無法給他肯定的回答,沉聲道:“先去看看。”

村長邁開腿往人群擁擠的方向跑過去,霍琚杵著拐杖緊隨其後,二人前腳剛走,後腳腰間佩刀,身板挺直的男人帶著手下往衙門走,腳步倏然停住,視線望向霍琚離開的方向。

“大人?”手下納悶兒地順著他看去的方向張望,啥也沒看見。

佩刀男人收回視線,“沒事。”

背影有點熟悉,但對方杵著拐杖,一身獵戶打扮,應當不是他想的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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