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辦法和蔣丞屹說自己身世不詳，不知道親生父母是誰，不知道自己是被遺棄？拐賣？還是其他什麽原因？
她身上的不確定性太多了，怎麽能在這個時候把蔣丞屹，這個經歷過爭吵分手卻還深愛的人拖下水呢。
“我，我覺得有點冷了，我們回去吧。”她不想再說下去，於是起身想走，可蔣丞屹卻在她身後拽住了她的手腕。
許久沒有肌膚接觸，忽然的親密動作讓兩人都愣了一下。
緩和過後殷宛音以為蔣丞屹會鬆手，卻明顯感覺手上的力度更大了。殷宛音轉過身，蔣丞屹甚至伸出另一隻手拉住她，讓她坐回到自己身邊。
“怎麽說我也是這檔節目的投資人，現在節目有問題推進不下去，問題總要解決。”
殷宛音走不是逃避問題，是涉及到自己難以啟齒的身世不知道怎麽麵對蔣丞屹罷了。但他把話題又拉回到工作上，還以投資人的身份，這讓殷宛音沒辦法再拒絕，也讓她找到留下來的理由。
“我知道明謙然很重視這檔節目，但是我也非常認真的在準備，畢竟這也是我職業生涯真正意義上屬於自己的節目。”
蔣丞屹沒鬆手，捏著殷宛音的手背，拇指輕柔地撫過，在認真聽著殷宛音的抱怨，接受她一切情緒上的宣泄。
“我不知道要怎麽說，我想不通這稿子怎麽會沒有得到明謙然一點點的認可。”
蔣丞屹單手拿過那篇稿子，又粗略翻看一遍。
“算了，我自己再想想吧。明謙然說我的稿子切入點有問題，我隻是找不到他想要的切入點。”
殷宛音自我檢討似的話讓蔣丞屹抬頭，他將稿件放到一側，“或許……你先不要想著升華什麽？”
殷宛音有點不懂。
“我能看出你的稿子側重點在池歡尋親的過程中，重點說了她的不容易、她的辛苦，但是你也說了，池歡整個人的精神狀態完全不像是被這些事打倒一樣。她甚至會說生而為人，我們總要找到自己的人生，那就說明她這個人，她想要的是讓更多漂泊在外的孩子也好，父母也好，去尋找自己的人生之路。”
殷宛音定睛看著蔣丞屹，好像沒明白蔣丞屹的話，但又在細細回味著這些話。
蔣丞屹沒繼續解釋，繼續握著她的手，放鬆著她的情緒。
直至此時殷宛音才反應過來，自己是代入了池歡的角色，對她這些年的遭遇產生了強烈的共情，所以才會憑著自己的心意寫出了這樣的稿子。
但是蔣丞屹說的沒錯，回想起見到池歡的整個過程，她給自己的帶來的感覺是非常強大又有生命力的。她應該看到的是池歡光明的未來，而不是她陰暗的過去。
殷宛音伸手拿過蔣丞屹放在一邊的稿子，與其交握的手鬆開，蔣丞屹頓感心口空落落的。
殷宛音沒想那麽多，注意力都在稿子上。她又想起明謙然的話，卻還是心存疑惑。
“可是這畢竟是一檔商業節目，現在的切入點更能引起聽眾共鳴，從而獲取更大的利益。”
蔣丞屹側身坐著，手臂搭在桌子上，樣子隨性，眼神卻是認真。
“明謙然找我的時候很明確的說過這檔節目不以盈利為目的。”
“那你還投？”
回想起和明謙然達成共識的那天，無所謂的樣子，“我不知道他發生了什麽很堅定的要做這檔節目，但是我很清楚他把我的投資當成這檔節目的一條退路。我欣賞他想做事的決心，但是我不能讓你的職業生涯有任何需要鋌而走險的情況發生。”
殷宛音心口熱熱的，隻覺得雙手都在湧起熱氣。這個時候她好像應該說點什麽，卻一頭霧水不知道該說什麽，反正坐立不安地想了半天，才是開口，“雖然你投資可以不考慮盈利，但是也不能讓你虧損吧。”
蔣丞屹自認為這句話是殷宛音在替自己考慮，於是更加愉悅，“在幫我省錢？”
殷宛音這下臉徹底紅了，她連連擺手否認，可蔣丞屹就當沒看見，“不用省，你有我在，就不會有需要考慮省錢的那一天。”
你有我在……
殷宛音想著這句話，敏感地覺察到今夜的蔣丞屹有些不一樣。
大抵是因為分手，相比於之前的疏離，今夜的他倒像是忘記兩人是前任的身份，很多話不應該說，卻還是說了。
殷宛音心底慌亂，逼著自己把注意力拉回到節目上來。
“明謙然還有沒有和你再說什麽，你都告訴我，我儘快改出來。”
她裝作隨意地翻著稿件，翻動紙張帶出的風撲打著臉頰。
“他倒是沒說什麽，不過我覺得你們這檔節目的名字就很說明問題了。”
“守望？”
蔣丞屹點頭，“在守也在望。”
殷宛音細細琢磨了一下，“我想我知道這稿子怎麽改了，的確像是明謙然說的那樣，我的切入點有問題，太商業化了，沒有觀察到這檔節目的中心思想，沒有如實傳遞出池歡想要表達的。”
縷清思路，殷宛音整個人卸下精神負擔，神態都不再緊繃，表情更是輕鬆。
蔣丞屹看了眼時間，的確不早了，他起身拿起車鑰匙，“送你回去，好好睡一覺，明天早上接你去上班。”
殷宛音同樣看了眼時間，的確得回去了，可這話經蔣丞屹口中說出來，她怎麽就覺得有點失望呢。
回程路上，殷宛音側身背對著蔣丞屹坐。看著車窗外疾馳而過的夜景，她伸手在車窗上隨意亂畫著。
蔣丞屹雖然是在開車，但視線時不時落在殷宛音身上。
看著她瘦弱的身體蜷縮在一側，在下一個路口將車拐了個彎，直接上了高架。
窗外熟悉的景色不再，殷宛音倒是回過身，“不走輔路嗎？”
“為什麽走輔路？”
“上輔路可以直接回……家……”
趁著路況良好，蔣丞屹扭頭，略帶玩味的看著殷宛音，“我什麽時候說要送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