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戰斧(1 / 1)

終結之曲 亂氣 1711 字 3小時前






伯恩在天亮之前離開住所。時間是2008年10月1日,伯恩隱匿在黑暗處整整7個月,這是他自加入“真理者”後第一次展露部分的自己。在完成屬於“孤狼”的第一個任務之後,他脫離了“夜鶯”、“鬢狗”的身份卡,擁有遊離在社會之中的資格。幾乎不值得一提的自由是他在“維德夫”行動後應受的獎賞,除此之外就是他現在操控的這台黑色破舊皮卡以及腰間的克洛克自動手槍,今後這是他的私人物品。這兩件東西將伴隨他許久。今後伯恩的義務不再是不問緣由的殺人,他可以暴露在陽光之下。為了方便今後組織繼續壓榨他的價值,“鬃獅”賜予他的身份是一個黑幫的小頭目。黑幫在如今的俄羅斯不是一個神秘的詞匯,就拿伯恩眼前的這棟建築來說:完全暴露在平民眼中的一家酒吧,門口是陳列的一具具身體——不是屍體,是宿醉的酒客,無所顧忌的躺在這家酒吧的門口,衣著大都混亂不堪;門口破碎的酒瓶,雜亂的、撕碎的衣物,這是經過一夜狂歡縱欲後的“滾石”酒吧。不知當他們恢複意識之後是否會後悔踏進這個與眾不同的“世界”。這家酒吧毫無疑問涵蓋了所有應屬於黑幫的元素:藥品、色情、地下黑拳;這個龐大的經濟鏈掌握在俄羅斯最大的監獄黑幫“戰斧”的手中。此時伯恩的身份是這個黑幫中不大不小的人物。他的責任主要是負責這家酒吧的順利經營。他不需要親自參與交易,這是一條活躍在這個國家已久的產業鏈:嗑藥、借貸、暴力催債;還得上的繼續陷入泥潭,還不上的橫死街頭;如果運氣更糟一點你是個女人,那後果就是出賣肉體上的忠誠。或是現在去死,或是選擇以死亡為代價苟且的活著。這是這個世界的另一麵。伯恩的可以支配的手下有七個,七個好勇鬥狠的角色足夠震懾試圖引發混亂的宵小。接引伯恩的是七人之一,一個滿臉雀斑,穿著太過“朋克”的雀斑少年。雀斑少年名叫李,一個亞洲人,十八歲的模樣,在這七個人中伯恩第一眼就注意到了他;他們都有著黑發和棕色的瞳孔。俄羅斯黑幫興起於1980年在莫斯科舉辦奧運會之後。因為這個殊榮,這個國家在整個社會掀起了健身運動的熱潮。逐漸強大的身體總是伴隨著好狠鬥勇的個性,如今活躍在市場收“保護費”的黑幫成員,大多都是曾經健身潮流中的積極分子。這就是為什麽伯恩會第一個注意李的原因,這個瘦小的男孩不知有怎樣的特異能在這個圈子裏站得住腳。李第一個上前替伯恩開了車門,表情儘顯阿諛;熟練地從朋克外套掏出一盒紅色的物件兒,遞在伯恩側邊——香煙,而且是來自亞洲某個悠久的國家,上麵的方塊字可以辨別很多東西。李是個極其聰明、懂得保持邊緣的人,伯恩心想。伯恩的皮卡就停在“戰斧”的門口,陰影遮擋住了一個倒在酒吧門口不省人事的女人。伯恩不會愚蠢地暴露自己的生疏,縱使這是他第一份較為體麵的“工作”。他主動打破平靜,並拒絕了李的首次試探:“帶我去見安東”。安東是這家酒吧名義上的老板,是戰斧首領塔萊爾·奧尼安尼為數不多的親信之一。整個幫派能見到首領的人屈指可數,安東就算一個。並非塔萊爾多麽神秘莫測,而是因為這個首領正被接近九千人的武裝力量囚禁在莫斯科最大的監獄“水手靜地”之中。這個監獄皇帝就是在那樣的窘迫下操控著這支活躍在地下的武裝力量。安東早已期待著這個從天而降的人物,可是伯恩看見他的的時候他手裏正忙。安東似乎以折磨取樂,這是伯恩對他的第一判斷。整間屋子的布局可謂富麗堂皇,比起伯恩的鳥居這裏簡直是宮殿一般,與此格格不入的是一個幾乎斷了氣的可憐男人。這個正遭受折磨的男人十指鮮血淋漓,渾身找不出一處完好,幸運的是他的四肢還健在。施虐人的動機純正,一目了然,隻是單純的折磨。他不曾開口詢問男人任何問題——儘管男人會將一切都交代,唯一能做的可能就是努力活著,免得敗壞安東的興致。死是這個可憐男人唯一可以做的,這可以使他少受一點折磨。安東的手段極其高明,他不停、不停地在男人的軀體上增添傷疤。“我不懂殺人,這是你的本行,我隻會折磨人,迄今為止,還沒有人死在我的手上。”這是安東對伯恩說的第一句話。伯恩無動於衷,他見慣了屍體和殘忍的殺人場麵,僅僅是血腥根本嚇不倒他。而且他對這種殺人前破壞屍體的行為嗤之以鼻,殺人即是殺人,多補幾刀毫無意義。除非殺人者想掩蓋什麽,伯恩沒由來的將巴維爾和麵前的安東聯想在一起。伯恩的無動於衷使安東心中多少有些訝異,安東默默的看著已經無力坐起的男人,像是在致哀,又像是在欣賞一件佳品。安東終於停止了他的享用,他已然結束了對伯恩的試探。麵前這個少年的鎮靜不可小覷,隨即便走到正對大門的辦公桌後,直奔主題地開口說道:“去靜地,‘教父’要見你。”教父是這個圈子對塔萊爾·奧尼安尼——戰斧首領的尊稱,伯恩聽聞過這位監獄皇帝的威風赫赫,僅在監獄便能掌握這個龐大的勢力的一切,除了歸結於這個國家的黑幫對於組織的忠誠類似血契一般,更在於這位教父強硬的手段。伯恩的地位遠不如麵前的男人,他疑惑為何會受到“教父”的召見。然而這個疑問安東不會替他解答,他指著桌上的黑色手提箱,箱子裏是幾遝現金和一部手機。同時安東從抽屜裏裏掏出一把手槍:“我知道的,你是專業的,可能用不到這個東西,但是這是必要的程序”。槍支在這個國家的管控幾乎稱得上嚴苛,伯恩懷疑這個組織不是僅涉及藥品和賭博,軍火可能也是他們金錢的來源之一。黑色握把凸紋中央的五角星,標誌著這是一把馬卡洛夫手槍,簡稱PM手槍,名氣很大,但伯恩對他的了解更多:9mm口徑,彈容八發,曾是俄羅斯軍警必備武器,唯一的缺點就是殺傷力較弱。伯恩對槍械沒有太大依賴,對於他來說冷兵器才是他的殺手鐧,其中一項就是月牙鏢。“什麽時候動身?”“儘早,可以說即刻動身。”此時天還微微亮,伯恩離開了“滾石”。按照安東的吩咐他需要以塔萊爾侄子的名義去探望,順便為他的“叔叔”送上入冬需要置備的衣物以及親切的問候。伯恩出門便發覺了李的目光,這個少年在伯恩見伯恩的時候就一直呆在酒吧外。伯恩來時發現橫陳在門口的人此時已經不見了蹤跡,可能這就是少年每天的工作之一,清掃酒吧門口的“雜物”。“您就是我新老大吧!小弟我名叫李,今年十八歲,是亞洲人,家住......”李年紀輕輕便像成人一般處事圓滑,他很小便明白一個道理:在有些強者麵前,弱小是保護符,也是敲門磚。在他曾經幼無所依、不得不上街乞討時,最常去的便是學校,那些前往學校傳遞教育的知識分子宛若高高在上,總會生出強者對弱者的憐憫;他們每每願意在李身上顯示自己的慷慨,這種彰顯自身高尚的成本也不高,通常是幾枚鑄幣而已。恃強是人骨子裏的東西,受教育並不會改造這種生長在靈魂的劣根,它隻能要求自己不去淩弱。伯恩在他眼中就是這樣的人:年紀輕輕便坐的上這個位置,目光從不遊離說明他目的明確而行動力極強;連伯恩下車第一眼瞥向那個受了糟踐的女人的目光都被李收在眼底。這是一棵雀斑少年可以依仗的大樹。伯恩當然不清楚李的想法,就像他不清楚為什麽會接過少年第二次遞來的香煙。這是產自中國廣州的雙喜牌香煙——是李向他介紹的。李同樣沒有家人,可能這是伯恩沒有排斥他的原因。伯恩覺得有些地方二人一樣,黃皮膚、黑發,瞳孔的顏色都一樣,同樣在這個世界沒有可以依賴的至親之人;他們也有不一樣的地方,伯恩長相英俊、身手不凡,同時透著冷靜和堅毅兩種氣質,而後者似乎弱小得多,偏偏弱而不亡。這是伯恩第一次與除殺手之外的其他同齡人交談——儘管他隻是在聽。在殺手眾口相傳的世界裏,絕大多數人已經找不到自己存在的目的。為了錢?為了榮譽?或者為了對某個人的承諾?但沒有一個人是為了活著而選擇成為殺手,在成為殺手那一刻沒人會再留戀自己的活。要麽淒慘的死去,要麽成長的冷酷無情;即使殺死了這個世界上最美麗最高貴的生命,也必須懷著能將鋼鐵凍成粉末的冷酷之心。李的侃侃而談讓伯恩發覺原來這個世界上最渺小的人,有著他們這群殺手永遠都實現不了的理想:體麵、好好的活著。伯恩清楚李的攀談是在接近自己,可李所講述的自己乞討、行騙,再到來到“戰斧”混口飯吃的種種,這些在伯恩眼中渺小到不值一提的生活閱曆,僅僅隻是為了他口中的“活出個樣子”。能活出什麽樣子?伯恩很想質問他。“有事情安排你去做”,伯恩終於開口,他將放在車後的包裹交給李,同時抽出一疊鈔票,儘是嶄新的五千的麵值,約莫一萬盧布。“幫我租個房子,就在這附近,辦好餘下的都是你的。”說罷伯恩轉身驅車離開。伯恩對自己圈子的合縱連橫一點也不關心,這是他人生首次做出改變——將事情交給他人去做,儘管他未完全相信這個少年。他要立即去做他的工作,前往那個位於俄羅斯北部的“水手靜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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