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源源不再說話,有傅靖霆在,她不好多問,隻用眼神詢問蘇哲,是這樣嗎?
“嗯。”蘇哲回應了她,讓她放心。
他上下打量傅靖霆,見她氣色尚可,說話中氣十足,想到她剛才拆自己台,拿話抵她,“手術做完了?”
“快了,快了。”傅靖霆打馬虎眼,拉著簡源源就往前走,“我們還沒吃早飯呢,走,前麵有家店做的小麵很好吃。”
重慶人的胃從早到晚都泡在紅湯裡,三餐所食大抵都是又麻又辣。
三個人要了麻辣小麵。店家早上現做的胡辣殼油,黏在一根根筋鬥的小麵上,又辣又香。
傅靖霆吃了兩口,覺得暢快,正想著怎麼當著源源的麵敲打敲打蘇哲,就聽她哥問她,“今天去醫院檢查?”
“嗯。”傅靖霆低頭吃麵。
“檢查結果?”蘇哲放了筷子,向她伸出手去。
傅靖霆哪有報告給她哥看,知道騙不過蘇哲,實話實說,“我來問手術排期的事兒。”
蘇哲放下手去,依舊一動不動的看著她。
傅靖霆被他盯得發毛,她想了想,這是她哥,不是外人,她索性也放了筷子,“有個江黔區林場的評估案,我可能得在那裡呆上半個月,林場信號不好,我怕錯過通知。”
“那你還接?”蘇哲有些不悅,他重複了一遍,“林場?”
“這不止是信號不暢的問題吧?臨近手術了,你還要去野外,你身體吃得消?突發什麼狀況,怎麼辦?”他語氣加重,“是你命重要還是案子重要?”
簡源源一聽,忍不住看了傅靖霆一眼,有些沒好氣。
傅靖霆近來按時吃藥,準時複查,但是總覺得胸口隱隱作痛,越來越不舒服。但這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她現在還在常剛的黑名單裡。
她這樣想著,端起麵湯喝了一口,蔥花香氣盈了滿嘴。
“要是能不接我也不想接。”她放下湯碗,“邊總前腳剛給我升了職,後腳提到這個案子,我能不賣麵子嗎?”
小麵味道有點重,簡源源端了麵湯碗,吹了吹,正準備喝,蘇哲伸手拿過放去一邊,順手將自己那碗沒動過的豆漿推到簡源源跟前,“麵湯含堿,對你胃不好,喝豆漿。”
簡源源“噢”了一聲,拿起豆漿喝,動作自然。
傅靖霆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垂了眸,將剛才想要敲打他哥的話都放回肚子裡。
“為什麼不能不接?”蘇哲知道傅靖霆固執,難免擔心她,“你不是機器,你也有極限的。”
“沒有邊總力挺我,我升職不了。”傅靖霆說出自己的理由。
簡源源問,“如果你不接,老板會安排彆的人來接嗎?”
傅靖霆想了下,基德目前還真沒有更合適的人,她搖了搖頭。
“許傾城給你設了個套,你中了他的套。你升職是基於你的工作能力和業績。和你接不接林場的案子,這是兩件事。”蘇哲分析給她聽。
他將麵吃完,拿紙擦了嘴,“可許傾城卻讓你錯覺,你能升職是因為他力挺,所以,你必須對此進行回報。”
他冷靜淩厲,“如果公司所有的考量都是為了實現利益最大化,那麼必然會有各種方法,來讓你主動積極的完成自我剝削。而你還將這種自主剝削,歸於自我價值的實現,或者是,要對老板進行回報。”
看簡源源把麵吃完了,蘇哲站起身準備送她回家,他對正在沉思的傅靖霆說道,“連對我都要考察個三五載,你也彆那麼快就信任許傾城。我看,你這位現老板可是比前老板城府深得多!”
蘇哲送簡源源回家,兩個人都熬了通宵,沒敢開車,在路邊等網約車。
傅靖霆站在一旁看了看手機,她的車還沒到。
她對蘇哲說,“如果說我是自我剝削,這個社會上誰又逃得過自我剝削呢?”
她看向馬路,秋日清晨的風吹過她長發,她伸手壓住亂飛的頭發,“哥,你逃過了嗎?”
天亮才下班的蘇哲一時無話。
傅靖霆用皮筋把頭發紮了起來,繼續說道,“沒有老板的pua,大家也早已習慣了自我剝削,畢竟,這個社會,工作狂從來都不是一個貶義詞,不是嗎?”
“我知道你擔心我,”傅靖霆回過頭來,臉上帶著溫暖笑意,“我會用心辨彆,我的這份工作,我的這個現老板,到底值不值得自我剝削。隻要我不想,誰的套我也不會中。”
蘇哲看著站在他麵前的妹妹,他知道她素來極有主見。
他伸手揉了一下傅靖霆頭發,一如她小的時候。
從金萬的案子後,他就徹底意識到,他的這個妹妹,是真的長大了。她要做什麼,不做什麼,她全然有數,自己拿定主意,誰也左右不了她。
車來了,傅靖霆朝著哥哥和源源,揮了揮手,上車往基德駛去。
到了基德,剛出電梯,傅靖霆迎麵撞上許傾城。他正要出去談事。
許傾城站在電梯門口,微微側身,看著她從電梯裡走出。
他問她,“身體不舒服?”
“沒有,邊總。”傅靖霆請假,並沒有走病假流程。她不再想讓公司知道她身體裡有個囊腫。
她挑了挑眉,調侃道,“自我剝削過度,調休了一個小時。”
許傾城將目光從她身上移開,一言不發走進了電梯。袁林在他身後對著傅靖霆點了點頭,也跟了進去。
傅靖霆看著許傾城的反應,她心下掂了掂,覺得自己剛才的自我調侃好像不太合適。她暗想,下次再不能造次。
一進辦公室,各項事情紛至遝來,下午時候,傅靖霆訂了會議室開會,確認林場評估案前期各項工作準備進度。
傅靖霆主持會議,胡家磊、夏雪、何恒軒,還有基德兩位老員工張強和劉國鬆作為該案團隊成員參會。
會議室屏幕上投影著林相圖,1.8萬畝,12平方公裡,用不同顏色標示著林種。
眾人看著花花綠綠的屏幕,神情有些嚴肅。林相圖顏色越多越斑雜,意味著林場林種越多,也越交叉。與之對應,野外勘察工作量也就越大越複雜。
接下來是林場總平圖。圖上顯示,林場被等麵積劃分成了30個林班,每個林班之間都有明顯的界線分隔。
傅靖霆說道,“我們每人負責5個林班,也就是3000畝林地進行作業調查。麵積大,樹種多,條件複雜,所以,調查方案很重要。”
胡家磊接過話來,“是的,純粹依靠人力進行野外勘察不現實,關鍵是得出的數據也非常不準確。”
他將投影翻頁,“所以,在調查方案的設計上,首先是借助智能設備和采集係統,綜合gps、遙感技術來做信息采集和實時傳輸,這樣,我們就可以對林場進行普遍調查。”
“普遍調查?”劉國鬆有些詫異,他忍不住小聲質疑了一句。
傅靖霆聽到了,她看了他一眼,示意胡家磊先往下說。
“我談了三家智能采集公司,將他們的係統、設備和報價進行了對比。”
這三家公司係統設計各有差異,報價也有差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