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場寂靜，封太平拿酒的手一抖，灑出些許，再瞧皇上，後者怔了幾秒，心道莫不是要求娶公主。</P>
皇上思忖片刻，放下玉瓷酒盞，笑了笑：“不知封小將軍中意的是哪家小姐？”</P>
封長訣耳尖通紅，偏頭望向裴問禮的方向，大喊道：“回陛下，臣對這位小姐一見鐘情，心悅於這位小姐！”</P>
此話一出，全場啼笑皆非。</P>
連平日裡不苟言笑的皇帝也大笑出聲，懸著的心放下了。</P>
再看封家這邊，封太平的眼終究是重重閉上了，扶額擋臉，實在是沒臉看。</P>
裴問禮勾唇一笑，倒是有趣。他忽的起了興致，有意挑逗，故作羞澀地說道：“謝小將軍喜愛。隻是我不習女工插花，恐遭你嫌棄……”</P>
封長訣生怕“她”跑了似的，立刻回話：“無妨！我不在意這些。”</P>
“若是娶了我，恐怕無法為你們封家開枝散葉。”裴問禮悶笑一聲，接著說道。</P>
在座的各位捧腹大笑，全在看封家的笑話。</P>
“你若不願，我也不會強求！沒有香火傳承便沒有，我都無妨。”封長訣神情嚴肅，像是把“她”的話都放進心裡了，“不知小姐是否願意做與我為妻？我定會好好待你，不讓你受一點委屈。”</P>
句句真心。</P>
裴問禮眉眼一彎，看向封長訣，笑道：“封小將軍，此言當真？”</P>
見那雙好看的眸子含情脈脈地望著自己，封長訣心跳得極快，如立誓言般：“若是能娶得姑娘，我封長訣此生無憾。今後定不負你！”</P>
“太感人了！我都快被感動了！”太史令溫耘扯著袖子抹去眼角因笑出來的眼淚，恨不得回去就執筆文書，載入史冊 。</P>
封太平臉色一沉，捏杯子的手起了青筋，想起身向聖上解釋，卻又聽到裴問禮笑盈盈地說道：“好啊，我答應你，希望小將軍不要負我才是。”</P>
“噗哈哈哈……”</P>
“封小將軍也太有意思了！”</P>
“我們小裴大人真是美得難辨雌雄，才叫人分不清啊！”</P>
這些話封長訣自然是沒聽到的，他心裡已然把“我答應你”重複許多遍，轉頭望向階梯上的皇上，微微低頭。</P>
“懇請陛下成全！”</P>
皇上臉上笑意更甚，沒有立刻答應他：“封小將軍明日酒醒後再來向朕請旨賜婚，朕定會答應。”</P>
“多謝陛下！”</P>
封長訣心滿意足地回到自己坐席上，完全忽略掉父親怨恨的眼神。若不是這裡是國宴，封太平能將他就地正法。</P>
“好好好！”</P>
眾官員大聲鼓掌。</P>
封太平走上前謝罪：“陛下，犬子喝醉酒大放厥詞、毫無規矩，望陛下見諒。”</P>
“哎——”皇帝還在回味剛才的笑料，擺擺手讓他回位置，“朕許久沒這麼高興了，朕不怪他。封愛卿安心吃席便好。”</P>
宴席散後，官員們乘坐自家馬車回府，封太平自知沒臉麵，早早領著家裡人回封府了。</P>
“胡鬨！簡直是太胡鬨了！”</P>
封家主堂裡，封太平四處踱步，他怒氣未消，恨不得拿著軍棍現在就衝到封長訣房裡把他打一頓。</P>
“他算是把封家的臉丟光了，你還讓他回房歇息！”封太平一巴掌拍到漆黑木桌上，“哢嚓”一聲，桌子散架了。</P>
封夫人看著桌子那慘樣，心裡慶幸讓涯兒先去歇息，否則這巴掌是打在他身上的。</P>
她使了眼色讓身邊的丫鬟去好的桌上倒茶，放軟語氣：“時候不早了，你此時去，他酒未醒，也聽不進幾句戒言，不如明日等他醒後再去。給他睡個好覺吧。”</P>
“他是睡好了，你看我今日睡得好沒！”</P>
“連男子都能認成女子！今日之後，京都人該會怎麼說我們封家，我們封家變成彆人口中的笑柄了！”</P>
封夫人張張嘴，卻說不出話來，封太平句句在理，今日之事是封長訣唐突了。</P>
“他到適婚年紀，我隻是想讓他尋個中意的姑娘，儘早成家，他倒好，尋了個男子，男子就算了，還是當今皇後娘娘的親侄兒！他是要徹底讓我死了這條心！”封太平火冒三丈，氣到胡子直發抖，“封長訣這事做得絕啊！這就是封家的好兒郎！”</P>
“此事已然發生了，你再氣也沒用。不如想想怎麼去裴府賠禮。”封夫人此時冷靜下來，接過丫鬟手中的茶遞給封太平，看後者冷峻的臉上有些鬆動，連忙乘勝追擊，“再說，等明日涯兒醒來，知道自己喜愛的姑娘是個公子哥，也斷了心思，這不也如了你的願。何況這事陛下並未怪罪。”</P>
封太平的氣漸漸消了，但不代表他不追究今晚的錯事，封長訣的性子他必須要磨一下，不然以後釀成大禍。</P>
他抬眸望向堂中高高掛起的牌匾，刻著三個大字：明謙堂。</P>
畫麵一轉，牌匾上刻著的大字成了“勤政殿”，牌匾處也鑲了金邊。</P>
“陛下，奴才方才去點了皇後娘娘送來的沉香，據說是江南新近來的一批，娘娘說特意選了上乘的托奴才給陛下。”</P>
勤政殿內燈火通明，沉香繚繞，皇帝喝了點小酒，坐在巴裡黃檀圈椅上歇會，近年來身體大不如前，他微微歎口氣，拿起桌上的醒酒湯喝下。</P>
“她有心了。”</P>
崔總管使人把書桌案上的冰瓷碗拿走，四處掃視一遍殿內無人後，才說起事情來：“陛下，昨日奴才去接見封家父子，聽到封小將軍說了些有趣的事兒。”</P>
“哦？說來聽聽。”皇帝手中的文書被放在一邊。</P>
“封大將軍戍邊多年安分守己，隻守不攻。”崔總管彎著腰小聲道。</P>
“嗬，他這是在防朕呢。”皇帝龍顏一凝，“死侍那邊消息如何？”</P>
崔總管搖搖頭：“赤膽營內乾乾淨淨，未查到什麼。”</P>
“那從他兒子身上查。”</P>
“奴才這就吩咐下去。”</P>
忽的想起一件事，他吩咐道：“裴郎中呢？”</P>
“殿外候著。”</P>
皇帝輕輕頷首，崔總管走出殿外，一眼就看到月下的裴問禮，一身月白，比玉盤還耀眼幾分。</P>
“陛下召見。”崔總管做了個“請”的手勢，裴問禮正正衣袍，踏步進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