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五味雜陳，既有救父親的急迫，又有期望和膽怯……封長訣連等待一個侍衛傳話的時間裡，也覺得難熬。</P>
“封小將軍，你是為了你父親的事來的吧？”</P>
他沒等來裴問禮，等來了金保，後者眼神冷漠地注視他，讓封長訣心裡咯噔一下，他忽然不敢聽後麵的話了。</P>
“這件事是一趟渾水，沒人願意去踩的，你不要借著你與大人關係好，就將我們大人推去這灘汙泥中。”金保站在台階上，俯視著封長訣，冷聲道，“我們大人還有前途，你做人彆太自私，隻為自己考慮。”</P>
封長訣張張嘴，不甘心地問：“裴……你們家大人怎麼說？”</P>
金保冷笑一聲：“我們大人向來明智，你覺得，他很難做出抉擇嗎？”</P>
最終聽到結果，封長訣最後一點火苗也燃儘了。</P>
“這樣麼……”</P>
這人臉上竟然浮現出一絲笑，有幾分嘲弄的苦笑。</P>
“你怎麼還笑得出來？！”金保驚訝地瞪著封長訣，後者旁若無睹，轉身要走，金保咬咬牙，又補充道，“那個……你也許不知道，我們大人已有婚約，你們還是儘早斷了好。對你還是對大人，都好。”</P>
是啊，本就該斷的。</P>
封長訣加快腳步，離開這個地方，他如今與裴沾一點的東西都不想碰。</P>
沒人會幫他的，京都人情薄如紙，封長訣算是徹底領悟到了。</P>
待人走後，金保讓侍衛關上府門，擔憂地走回堂內，盯著那張皇後娘娘從宮中寄來的書信。</P>
“大人，你可莫要怪屬下……”</P>
“你們本就不是一路人，何苦呢？”</P>
封夫人昏迷了整整一日，夜裡發起燒來，額上發燙得要緊。</P>
“太平……太平……”</P>
封長訣將浸泡過溫水的毛巾敷在她的額頭，跪在床邊，抓住母親的手，放在心口處。</P>
“我在。”</P>
她眉頭緊鎖，臉上顯現痛苦的神情，怕是做了噩夢。</P>
“太平……彆帶走……”</P>
封長訣鬆開抓住母親的手，深吸一口氣，低下頭，掩蓋住又滾出的淚水。</P>
“娘……我不會讓他們帶走爹的。”</P>
就算他父親得死，也得是戰死沙場，而不是死在這種烏煙瘴氣、爾虞我詐的破地方！</P>
他心中湧起燃燃怒火，手捏緊床上的被子。他恨哪，恨這些冷漠自私的人。</P>
父親從未與他們結怨，甚至幫過不少忙，到要緊關頭，誰都不願出麵。連出生入死的同僚也不願意求個情。</P>
“少爺，兵部侍郎要見你，我們攔不住！”大堂外響起一個急切的聲音，隨即而來是匆匆的腳步聲。</P>
“長訣！快告訴衛叔，發生了什麼事，我剛才一回京就聽到太平下獄的事……”衛叔風塵仆仆走進大堂，大聲喊道。</P>
“衛叔，回去吧，摻和此事會掉腦袋的，會死全家的……”</P>
封長訣冰冷的聲音從屏風後飄過來，衛叔火急火燎走進偏堂，看見他跪在床邊，床上儼然躺著封夫人。</P>
“阿嫣她怎麼了？！”衛叔滿臉擔憂，著急問道。</P>
封長訣麵如死灰道：“母親昏迷未醒。”</P>
“究竟發生了什麼！長訣，你倒是說給我聽啊！”衛叔腹熱心煎，語氣也帶著一些強勢。</P>
“告訴你又有什麼用！你能幫我爹麼！”封長訣自暴自棄地喊出聲，仿佛帶著天大的冤屈和怒火。</P>
“你說，衛叔肯定幫！”衛叔在他身邊單膝下跪，扶住後者的肩膀，迫使他轉過身來麵對自己。</P>
不看還好，一看心一跳。臉上蒼白浮腫，額頭有好大一塊傷。</P>
“怎麼弄的？”衛叔心疼地輕碰他的臉，後者視線回避，乾巴巴道：“摔了一跤。”</P>
哪能摔成這樣呢。</P>
“長訣，告訴衛叔，衛叔我一定幫忙。”他的聲音透露著堅定，讓封長訣感受到了有依靠的感覺。</P>
封長訣再也撐不住了，抱住衛叔，肩膀處微微聳動，衛叔心疼地拍拍他的後背，等他哭完。</P>
“我、我爹，他被抓住……與匈奴有勾結，皇帝……定了他叛國罪！”</P>
“衛叔，你去求求情好不好……”</P>
衛叔頓住，他憤怒道：“怎麼可能！封太平會叛國？！一定有人故意要陷害他！長訣，彆怕，我回頭就擬奏，明日上朝，衛叔就懇請陛下徹查此事！”</P>
“衛叔……隻有你最好。”封長訣感受到從未有過的暖心，終於看到了一絲曙光。</P>
等氣息平穩下來，封長訣把此事更詳儘地重頭說道。聽到後麵，衛叔眉頭緊皺，匈奴人……</P>
他看著封長訣那副可憐的樣子，出聲安慰道：“此事你也不必太過自責，聖上早就要除掉封家，就算你不去剿滅查乾巴日部，他也會有一萬個理由召你們回京。更何況，保衛疆土、驅逐匈奴，本就是對的事。”</P>
“明日我再跟陛下請求去獄中探望太平，有什麼事，我們明日當麵向你父親問個清楚。”衛叔安撫著封長訣，讓他放心下來。</P>
第二日上朝，在朝堂上衛侍郎先是稟報外出辦事的情況。</P>
“嗯，朕知曉了。”皇帝漫不經心地點頭，見衛侍郎在原地沒動，他煩躁地問，“衛愛卿，還有什麼事要稟報嗎？”</P>
衛侍郎突然跪下，手中笏板立起，他大聲道：“臣回京聽聞北定將軍入獄一事，臣是知曉北定將軍為人的，他決不會做出叛國一事，此事定有蹊蹺，臣懇求陛下明察秋毫！”</P>
朝廷嘩然。</P>
皇帝環顧底下官員，煩惱地蹙著眉頭：“盟約在此，還不算叛國麼？！朕聽聞衛侍郎向來與北定將軍情同手足，你是在為北定將軍求情嗎！”</P>
衛侍郎雙手摘下自己的官帽，頭抵在地上，聲音響亮：“請陛下明察秋毫！！！”</P>
“瘋了吧，這人會不會看眼色……”</P>
“明知陛下不會放過封家，還求情，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P>
“真蠢，我看啊，他過不了多久就得丟官嘍！”</P>
“……”</P>
衛侍郎充耳不聞那些官員們對他的議論，再次大喊道：“請陛下明察秋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