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你怎麽傷得這麽重(2 / 2)







覃煬都沒有,雖然以前玩得瘋,後來對她一心一意,銀錢隨便支取,她買什麽,花在哪裏都不需要報備。

但想他說什麽柔情蜜意的浪漫情話,不可能。

多正經的情話,到他嘴裏,全成歪理邪說。

世事難兩全。

溫婉蓉悶悶歎氣,拉回思緒,抬眸看一眼烈日炎炎,越往邊界走,太陽越毒辣。

晚上洗臉時,鼻子曬脫皮。

有小廝建議,臉上要纏布巾,一遮陽,二防風。

溫婉蓉隔天上路,就按這個方法辦。

等再到臨近邊界最後一個落腳點樟木城,大姑姑已經派人在城門口迎接。

有個穿當地衣服的小廝上來問,是來自燕都的覃夫人?

溫婉蓉怔了怔,問他怎麽認出他們,小廝笑笑,說他們一出發,燕都就發了八百裏加急給老爺夫人,告知體貌特征,另外他們的穿著,一看就是外地來的。

樟木城外有異族犯境,城裏外地商人早都離開,不會有人選擇這個時候進城。

溫婉蓉對他笑笑,亮明身份。

小廝帶著一行人進城。

樟木城比溫婉蓉之前去過疆戎城小,民風樸素,大多住戶以牛羊為生,可能由於地勢關係,當地的人膚色較黑,顴骨上都有兩坨潮紅,似乎長期日曬而成。

溫婉蓉想,覃煬肯定也曬黑不少。

“到了。”領路小廝的聲音拉回她思緒。

溫婉蓉循聲望去,一個體態豐韻的女人被丫頭婆子簇擁著,迎上來:“聽說你一路騎馬而來,肯定辛苦,我已經叫下人備好熱水,你先洗個澡吃點東西。”

說著,自來熟自我介紹:“我是覃煬的大姑姑,你大姑父和宋執都在營地,估摸這幾日回不來,不過你肯定會見到的。”

溫婉蓉立即向她福禮問安。

大姑姑上下仔細打量她一番,眼底笑意:“不上妝粉也看得出是個標致人兒,煬兒娶了個好福氣。”

溫婉蓉低頭淺笑,又寒暄幾句,問起覃煬:“他人呢?祖母肯定告訴,我來找他了。”

提起覃煬,大姑姑神色微微一黯,沒做正麵回答,叫她先安頓下來再說。

溫婉蓉心裏隱隱不安,以對覃煬了解,他知道她來,一定會來接她。

她見大姑姑不願多談,不露聲色洗過澡,吃過飯,把陪行的下人安頓好,又去找大姑姑。

“姑姑,覃煬到底怎麽了?您告訴我,我好有個心理準備。”

大姑姑歎氣,帶她到,邊走邊說:“你大姑父說不知覃煬是心急回去,還是有別的想法,完全失了水準,要他莫追莫追,他不聽,最後中了敵方埋伏。”

溫婉蓉聽得心裏一緊,忙問:“他,他沒事吧?”

大姑姑遲疑片刻,沒隱瞞:“命撿回來了,傷得不輕,腹部兩道刀口,有一刀從腰側捅穿,傷及幾個內臟,到現在還在昏睡,你一會進屋別哭別吵,軍醫說他快蘇醒了。”

溫婉蓉聽了沒吭聲,說不心疼,不難過是假話。

大姑父不知道他為什麽有失水準,她清楚。

肯定著急回燕都見她,想快點結束征戰。

然後就……

溫婉蓉進入覃煬房間時,被空氣裏淡淡的血腥味混合的藥味熏紅眼眶。

說不哭,怎麽可能。

溫婉蓉忍住即將湧出的眼淚,走進幽暗的裏屋。

覃煬緊閉雙眸,眉頭微皺,下巴長出胡碴,直挺挺躺在床上,胸口微微起伏,整個人瘦了兩圈,披頭散發,平日的帥氣和意氣風發蕩然無存。

溫婉蓉一下哭出來,她想如果出發前一天依他做了,隔天一早去送送他,哪怕假裝和好,就不會讓他分心,也不會傷成這樣。

“覃煬,我來了,你醒醒呀。”她跪在床邊,輕聲喚他名字,努力抑製大哭的衝動,“其實我那天去送了你,就在城樓上,我怕你看不見,特意把你送我的帔子揚在空中,也不知你看見沒?”

頓了頓,她接著說:“你不在燕都這段時間,我沒閒著,我去找杜夫人她們,幫你把彈劾壓下來,我寫信沒告訴你,怕你不同意,知道你怕我受委屈,但隻要為你,我什麽都甘願。”

說著,她伸手摟住他的脖子,貼著頸窩:“我跟祖母保證,我們再不吵架,她老人家原諒我們,說以後多生幾個孩子,以前的事別往心裏去。”

“我一心一意等你回去,有好多話想對你說,我都想好怎麽對付溫伯公彈劾你的事,我們不能白吃虧,可你怎麽還不醒呀?你要睡到什麽時候?”

說到後來,她聲音變得哽咽:“我每天都特別想你,你走後的第二天就整晚整晚失眠,你留的紙條我都看見了,都按你寫的辦了,孩子七七該送的東西都送了,那天晚上沒下雨,滿天繁星,我還問冬青,你在邊界是不是和我看到同樣的夜空。”

“可你怎麽傷成這樣?你不是驍勇善戰的平北將軍嗎?跟我誇下海口,說你牛嗎?”溫婉蓉的眼淚順著臉頰流到下巴,滴到覃煬的肩膀上,努力壓抑心口的悲憫,幾乎說不出話。

最後,她喚了聲覃煬,積累這麽多天的擔心、疲累、辛苦瞬間傾瀉出來:“你不喜歡我哭,可我忍不住啊!”

溫婉蓉抱著覃煬脖子,眼淚像決堤的洪水,放肆流,流進嘴巴裏,又鹹又苦。

她說,覃煬,我都原諒你了,你就醒醒,哪怕看我一眼也好啊!

她想,她是真愛他到骨子裏,內心深處,情根深種的地方,一旦拔出,鮮血橫流,痛不欲生。

可覃煬就是沒反應。

溫婉蓉就這麽跪著,直到哭累了,腿失去知覺,偶爾抽搐兩下,還是不願放手。

好像隻要放手,覃煬就會徹底消失一樣。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她後悔,認錯,服軟,隻要能把覃煬喚醒,脫離危險,讓她做什麽都願意。

最後她趴在覃煬身邊,睡著了。

這一覺並不踏實,也許前半夜,也許後半夜,她感覺有人在推她。

溫婉蓉倏爾睜開眼,發現覃煬正看著她。

“你醒了!”她喜極而泣,一下子撲上去,摟住覃煬的脖子,哭出聲,“你怎麽傷這麽重,萬一有個好歹,我一人在燕都怎麽辦啊?”

覃煬扯了扯嘴角,似乎在笑,用前所未有的溫柔聲音,從喉嚨擠出幾個字:“溫婉蓉……我夢見兒子了……”

溫婉蓉愣怔一下,爬起來瞪大眼睛看著他,半晌問:“他是不是穿著那件,繡了安康字樣的紅兜兜?”

覃煬嗯一聲。

溫婉蓉別別嘴,眼淚急劇湧出:“我們以後努力做到,安康。”

“好。”覃煬對她微微抬抬嘴角,重新合上眼,“別吵,我再睡會。”

又陷入昏迷。

溫婉蓉擦擦眼淚,像是說給覃煬聽又像自言自語:“我不吵,你睡。”

語畢,她起身,揉著發麻的腿,一跛一跛到外麵找值夜的丫鬟,說覃將軍剛才醒了,趕緊請軍醫來看看。

丫鬟一聽,慌忙火急去稟報大姑姑,再等大姑姑找軍醫,一起過來,拿脈問診看完傷勢,窗外已經泛起魚肚白。

溫婉蓉急著問軍醫:“他傷勢如何?還要昏迷多久?”

軍醫告訴她,覃將軍求生欲很強,好生照顧,會慢慢醒過來。

於是從這一天起,溫婉蓉衣不解帶守在床邊,小到喂藥,大到擦拭身子,清理傷口,力所能及的事,親力親為。

但不分日夜照顧傷患極累,溫婉蓉感覺體力透支非常厲害,有時坐在床邊就能打瞌睡。

大姑姑心疼她,說找丫鬟替她一晚,要她好好休息,溫婉蓉拒絕。

她一定要守到覃煬徹底醒來才能安心。

就這樣不知過了四天,還是五天,一個清晨,溫婉蓉實在扛不住,趴在覃煬枕邊眯著了。

正好錯過覃煬的蘇醒。

覃煬轉動眼珠,看見溫婉蓉熟睡的臉龐,揚了下嘴角,知道專屬他的小綿羊終於回來了。

但他渾身沒勁,別說把溫婉蓉抱睡,連翻身都不行。

最後他隻能挪了挪手臂,把溫婉蓉的手握在自己手裏,陪她一起睡。

溫婉蓉大概太累,一覺睡到午時,醒來時自己正躺在榻上,裏屋傳來軍醫的聲音。

她一驚,鞋都不穿就跑進去,一看覃煬正在換藥。

“你,你醒了?”溫婉蓉看見有軍醫在,克製住激動的情緒。

覃煬朝她招招手,示意坐到床邊等。

她就坐到一邊,儘量不影響軍醫包紮。

等軍醫離開,她才坐到覃煬身側,問:“你渴不渴?餓不餓?大姑姑熬的白粥很好吃,你要不要嚐點?”

覃煬點頭,啞著嗓子說好。

溫婉蓉叫人添碗粥來,她親自一小勺一小勺的喂。

吃完又給他擦嘴。

“是不是很好吃?”溫婉蓉輕聲細語,也不敢挨覃煬太近,免得碰到傷口。

覃煬沒力氣,不想說話,就抬抬手,示意靠近點。

溫婉蓉坐過去一點。

他又抬抬手,示意再近一點。

溫婉蓉就稍微往前挪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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