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在乎你(1 / 2)







第150章 在乎你

覃煬原本一肚子話,被問得啞口無言,他想說他從來都把她當回事,以前都是他的錯,如果世間有後悔藥,他一定吃,把曾經的錯誤糾正過來,保證在疆戎好好待她,不讓她受半分委屈。

但話要怎麽說出口,才不顯得蒼白,才能讓覆水收回。

覃煬詞窮。

他顧不上溫婉蓉反感,重新拉住胳膊,說出最簡單幾個字:“溫婉蓉,我真的愛你。”

溫婉蓉對他笑笑:“晚了。”

覃煬求她:“不晚不晚,你再原諒我一次,哪怕最後一次。”

溫婉蓉抽出手,抹平袖子上的褶皺:“我一次也不想原諒你。”

說完,她轉身出門,叫來紅萼,語氣淩厲:“方才不是叫你找冬青嗎?!人呢!”

紅萼從沒聽她大聲說話,嚇得眨了眨眼,指著院門口,囁喏道:“冬青姐姐一直在門口候著,沒敢進來。”

溫婉蓉沒再說話,直徑去了院門外。

覃煬看著她的背影,頹然站在門廊下,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心知肚明,自己踩破溫婉蓉底線,她容忍的所有舊恨一並翻出,算總賬。

可他真不願失去她。

他說愛她不是敷衍,哪怕現在說一百遍,不改初衷。

問題,溫婉蓉再也不信了。

覃煬頭一次覺得無能為力。

但他沒時間跟溫婉蓉細說,早朝要去,樞密院還有一堆公務。

出門時,覃煬特意留意遊廊下的溫婉蓉,她坐著,冬青低頭站一旁,兩人在說話。

他放慢腳步,撿個耳朵。

溫婉蓉用從未嚴厲的語氣問冬青,昨天牡丹在老太太屋裏說了什麽?

冬青不想告訴,遲疑片刻,還是說了牡丹的要求。

溫婉蓉聽了冷笑:“想入覃家族譜?”

冬青點點頭。

溫婉蓉發現不遠處覃煬,瞥了眼,麵向冬青,話卻是說給他聽:“她連個姨娘都不算,憑什麽入族譜?就憑三歲大的兒子?”

冬青也發現覃煬,偷瞄一眼,遞個眼色示意快走。

覃煬有些無奈,他在自家宅子,弄得跟見不得光似的。

不過溫婉蓉在氣頭上,他儘量順著她。

溫婉蓉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兒子我可以考慮,但大人想都別想,一個出身粉巷的下賤胚子還擺譜?你現在把人找來,我不管她什麽想法,從兒子進府這天算起,天天早上得給我請安,這是規矩。”

冬青一愣,覃煬腳步也頓了頓。

溫婉蓉無視兩人的反應,接著說:“你告訴牡丹,二爺每天卯時進宮,我不苛求她伺候二爺起床洗漱,但寅時過半就得安排好小廚房的早飯,再到門廊下候著。”

可寅時過半,天都沒亮,現在夏天還好說,等入秋冬,這個時辰正寒涼。

溫婉蓉見冬青遲遲不動:“怎麽?覺得我安排的不妥?”

說著,她指了指覃煬的背影,故意大聲說:“冬青,你拿我原話去問問二爺,看他有什麽意見,他說改,我便改。”

“這……”冬青麵露難色。

“去呀!”溫婉蓉催促。

冬青沒轍,踩著小碎步趕到覃煬身邊,把剛才的話複述一遍。

覃煬不是沒聽見溫婉蓉的話,他能說什麽,該說什麽,擺擺手,告訴冬青,後院的事一律歸溫婉蓉管,她想怎樣就怎樣。

說完,頭也不回快步離開。

溫婉蓉冷哼,又問冬青,牡丹人現在在哪?

冬青猶豫一下,說昨天老太太要求,牡丹不可以再去粉巷拋頭露臉,老老實實待在自己小宅。

溫婉蓉尾音上揚哦一聲:“你的意思,她現在還在小宅睡覺?”

冬青沒吭聲。

溫婉蓉神色冷漠,摸摸百褶裙上的銀線蝴蝶,命令道:“我剛才說了,從她兒子進府起,天天得來給我敬茶請安,你現在找幾個人,捆也給我捆來。”

冬青想勸,再看溫婉蓉滿臉慍色,沒敢開口,應聲,照辦。

前後不過兩刻鍾的時間,冬青將人帶到。

溫婉蓉淡淡看了眼牡丹,又看向冬青,起身道:“到我屋裏說話。”

她走前,後麵兩個人亦步亦趨跟著。

到屋裏,溫婉蓉坐堂屋上座,叫冬青給牡丹搬個杌子,連太師椅都不讓坐,然後支走冬青,她要單獨和牡丹說話。

“我聽二爺說,他以前是你的恩客?”

牡丹垂眸,遲疑道:“回夫人的話,以前二爺有段時間到我那喝酒喝茶,算不上恩客。”

“是嗎?”溫婉蓉叫人上茶,反唇相譏,“不是恩客,三歲大的兒子怎麽來的?”

牡丹抿抿嘴,低頭不說話。

溫婉蓉也不說話,就看對方出什麽幺蛾子。

隔了好一會,果然牡丹先開口:“夫人,妾身認識二爺時,並不知道他有婚約在身,他也從未提及半句,妾身不過討口生計,沒有半分冒犯夫人的意思。”

話說得好聽,不愧是粉巷調教出的姑娘。

溫婉蓉上下打量牡丹,難怪覃煬喜歡,貌美,會說話,細語軟糯,聽得骨頭都酥了。

她不動聲色繼續問:“既然如此,是我錯怪你,你會什麽才藝?”

牡丹回答:“茶藝、琵琶、樂舞。”

多才多藝。

溫婉蓉點點頭:“會認字寫字嗎?”

牡丹答:“會認字寫字,但不懂詩詞歌賦。”

溫婉蓉拿起茶杯,品一口,語氣平靜:“姑娘可謂內外兼修,難怪深得人心。”

她心裏卻想,難怪覃煬以前對她百般刁難,她除了騎馬射箭,懂一點茶道,看書寫字外,哪懂什麽樂曲樂器,既不會彈也沒那個情調,再看身姿,牡丹婀娜,大概和會樂舞分不開。

再看看自己,她唯一勝出就是詩詞歌賦。

但覃煬那個大老粗哪懂文人清雅,遠不如浮於表麵的靡靡之音,更得人心。

對比下,溫婉蓉心裏極難過。

她想自己在溫府十年,默默讀書、練字,學禮儀,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贏得夫家尊重,夫君疼愛,到頭來,全是自己一廂情願,還不如眼前柔枝嫩條。

念頭一閃而過,溫婉蓉麵上對牡丹露出幾分悅色:“今兒來的路上,府裏的規矩,冬青都跟你說了吧?”

牡丹愣了愣,她以為隻是嚇唬,沒想到覃家主母動真格。

再看溫婉蓉淺淺一笑,牡丹明白自己把入族譜的事想的太簡單,這個看似年紀尚輕的主母是個笑麵虎。

見對方不說話,溫婉蓉指了指門外:“不知者不罪,今兒就算了,從明兒開始,每天寅時過半要來伺候二爺吃早飯,以及給我請安,這個要求不過分吧?”

牡丹蹙蹙眉,搖搖頭。

溫婉蓉笑了笑,另起話題:“還有你跟祖母提及入族譜的事,祖母怎麽回複你的,說我聽聽。”

牡丹不敢打誑語:“回夫人的話,老太太並未提及半句。”

也就是,老太太也不同意牡丹入族譜。

“孩子呢?”溫婉蓉想大人不行,小孩不會也不鬆口吧。

果然如她所料,牡丹說孩子入譜等大一點再說。

這個“再說”就是可入,可不入,以觀後效。

溫婉蓉微微蹙眉,老太太發話,她不好多說什麽,打發走牡丹,拆了頭發去睡個回籠覺,然後起床梳妝,去參加官夫人聚會。

這群官夫人有一陣子沒聚一起,見到溫婉蓉的時候,都驚奇不已,還問她怎麽想通了,打扮如此華貴。

溫婉蓉習慣性對她們笑笑,說些不痛不癢的話。

有人阿諛奉承,她裝不懂,總之以前什麽態度現在依舊什麽態度。

而後一群人看戲,不知道誰點的一曲《霸王別姬》,最後一幕烏江邊,虞姬與西楚霸王項羽訣別,抽劍自刎,溫婉蓉哭得不能自已。

她不是哭戲,是哭自己。

同為將軍,別人與愛妻生離死別,自己卻是另一番光景。

她在覃煬心底到底算什麽?

覃煬這段時間對她好,是因為愛?

還是因為愧疚,做了虧心事,心虛才會如此。

溫婉蓉想想就心寒。

再多努力,比不過一個優伶。

好在一群官夫人都哭,沒誰注意她的情緒。

散場時,溫婉蓉心情不好,跟一行人打招呼,獨自回去。

她剛鑽進馬車,倏爾一愣。

“你怎麽來了?”

溫婉蓉沒想到覃煬坐在馬車裏等她。

“我下了早朝,樞密院沒什麽事,回府找你,下人說你在戲院,我就過來了。”

溫婉蓉“哦”一聲,坐好,無話可說。

覃煬看她的眼睛,皺皺眉:“你哭了?”

溫婉蓉沒理會。

覃煬坐到她身邊,抬手想摟,被溫婉蓉躲開。

他無奈收回手,像解釋又像求她諒解:“溫婉蓉,祖母說把牡丹的事查清楚再說,但那孩子還小,暫住府裏由祖母看管,她老人家也知道你心裏不好受。”

溫婉蓉目無斜視,麵無表情,隨便他說什麽,一句應答都沒有。

覃煬看她的樣子,心情也糟,他握她的手,被甩開。

他煩躁問:“溫婉蓉,都是過去的事,較真有屁用?!”

溫婉蓉涼涼瞥他一眼,不說話。

覃煬立刻音量變小:“我沒有吼你的意思,我的意思是,過去的就讓過去,三四年前的事,就算要查個子醜寅卯,也需要時間。”

溫婉蓉帶著幾分諷刺說:“可以啊,你想查就查,反正兒子接進府,我能如何?忘了說你那個美人真是多才多藝,改明兒要她在府裏陪你喝茶喝酒,彈小曲,可好?”

覃煬皺起眉頭,目光看向別處:“溫婉蓉,我說過不會娶牡丹進門,都過去的事,你還要我怎樣?”

溫婉蓉冷冷道:“你想怎樣就怎樣。”

覃煬見不得她冷言冷語,急了,要車夫別回府,直接去城郊。

車夫不好說什麽,調轉馬頭。

溫婉蓉不管不問,隨他去。

兩人到了城郊僻靜的位置,覃煬要車夫到旁邊等。

他回到車裏,壓著一肚子火,說:“老子再跟你說一遍,那小子不是老子的!”

溫婉蓉回擊:“不是你的,接回府乾嗎?吃飽撐的!”

覃煬煩了:“老子就是不能讓覃家人流落在外!我解釋,你聽得進去嗎?!”

“我為什麽要聽你解釋!你以為你是誰!當個二品官了不起?!沒有我,你憑什麽坐上護國大將軍的位置!比你資曆老的多了去!”

“你他媽當個公主,飛天啊!”

“我就飛天!怎樣!你不樂意大可效仿齊家去大宗正院要求和離!去啊!你那麽喜歡妓女,跟妓女過一輩子啊!”

“你有病!”

“你才有病!正經姑娘看不上,竟喜歡歪門邪道的東西!”

覃煬怒極反笑:“好好,老子喜歡歪門邪道,你是好東西,玩陰的刁難人,天不亮,寅時過半在門廊等,你不好過也不讓別人好過。”

溫婉蓉哼一聲,譏誚道:“是不是粉巷姑娘哭得梨花帶雨,你舍不得,心疼啊,覃將軍?”

“對!老子舍不得,你滿意了!”覃煬忍住動手的衝動,“之前誰說無論發生什麽事都信我?你就這麽信我?”

溫婉蓉恨不得掐死他:“我瞎了狗眼才信你!不要臉潑皮無賴!牡丹配你正好!”

覃煬也氣,專挑她不愛聽的說:“牡丹配老子正好,你吃醋啊!”

“滾!有多遠滾多遠!下賤貨!”

“要滾你滾!媽的!”

覃煬上句剛罵完,溫婉蓉起身要走。

他趕緊拉住她,話鋒一轉:“好好,我滾,我滾。”

“你滾啊!”溫婉蓉轉頭指著車外。

覃煬厚臉皮笑笑:“真要我滾?這裏離城門有點遠。”

溫婉蓉不管:“你滾不滾?”

覃煬沒轍,說句我滾,灰溜溜下車。

他剛落地,溫婉蓉就叫來車夫,直接回府。

車夫哪敢把覃煬一個人丟在城郊外,隻好速度極慢。

眼下正是午時末,一天中最熱的時候,太陽當空照,又辣有毒的陽光把四處照得明晃晃。

覃煬和小廝一樣,硬著頭皮跟在車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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