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啊，”唐照月笑笑，控製住自己發散的思維，覺得腦袋某處還在隱隱作痛，“對我是沒什麽用，我都知道不是嗎？”

白衣女子沒有說話——或者說是她不知道如何處理意料之外的情況，隻是依照程序，重新端上了一個玻璃壺。

裏麵晃動著黑色粘液，偶爾還冒出幾個泡泡，然後破掉。

“此壺中便是【鴆酒】。”

白霧逐漸散去，李丹曦那邊也要分出勝負了，正如唐照月預料的那樣。

——她怎麽會輸。

她的目光落在【鴆酒】上，諸多回憶湧現，破碎的場景縈繞不散。

何為答案？

以過去的記憶，推延未來之事，然而每次輪回的沉澱彙集於此，加之汙染，早已發爛發臭，唯有瘋狂存在。

這最後的液體，反而是不能喝的。

“好無趣啊。”唐照月起身，她看到了許多重複的輪回，她曾重複過無數次同樣的動作。

她將杯子傾斜，裏麵的東西滑入湖中，滲透進深處，消失不見。

但在平靜之下，翻湧著更大的惡意。

白霧散去。

李丹曦看到唐照月從中走出，舒了一口氣。

隨著唐照月走動，平靜的湖麵下有異物在湧動，湖麵出現冰裂紋，還沒等眾人反應過來，忽然有黑色的濁液噴湧而出，接觸到空氣後，與此地濃鬱的靈力結合，變作形態各異的沙鬼。

鳴鴻刀激烈地共鳴。

李丹曦早就發現了，這把刀對沙鬼格外敏感。

——殺了它們。

幾乎是心念一動，鳴鴻刀已經拿在了手上，向前揮砍出銳利的殺意，梅姬靈活閃過，但她身後的沙鬼被切作兩半，每一半都各自蠕動著。

梅姬見狀，笑了。

她赤足踩在湖麵中，落腳點傳來輕微的碎裂聲，那些黑色的液體順著腳踝蜿蜒而上，最終彙集到口中的【匙】，梅姬如提線木偶一般，口中的鑰匙穿透了她的頭顱，溢出的血肉如荊棘，環繞周身。

李丹曦覺得不對，運轉靈力，但梅姬更快一步。

以祂為中心，空間被層層地覆蓋，唐照月心裏一驚，將手中的月蝕擲出去，但慢了一步，梅姬開啟了結界，將她和李丹曦籠罩其中。

是白茫茫一片的空間。

沒有上下左右之分的純白，“梅姬”高懸於空中，被血肉荊棘纏繞。

“我為實，我為虛，我開啟萬物。”李丹曦正要砍下去，她抬起空洞的眼神，“此身為【匙】。”

祂的目光最終落在鳴鴻刀上：“好久不見。”

“你是誰？”李丹曦想了想，又換了說法，“梅姬——你是西王母？”

她笑了：“還有別的答案嗎？這裏可不止我們。”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李丹曦覺得【匙】比梅姬本人要好溝通：“梅姬呢？”

“噓——她從未存在。”她操控著梅姬的身體，“我是不完整的神格，擁有一些記憶片段和能力的幻影罷了。我知道你想問什麽，凡人覬覦力量，卻沒有承載記憶的能力，是為奪舍。多遺憾啊，她不能完全發揮我的力量，但如果是你的話……”

【匙】輕描淡寫，毫不掩飾自己的所作所為，仿佛梅姬的命對祂來說無足輕重。

“那麽你找我是？”

“因為無聊？”

祂也許是想做出“笑”的動作，但隻能牽扯著梅姬破碎的頭骨和麵部，露出一個哭也不是笑也不是的詭異表情：“西王母——不，我怎麽能自稱為西王母，我被賦予了部分執念，啊，應該說所有的信物都一樣，我想念當初的瑤池，想念一切剛開始的時候。即便不能如願，我也想用我的力量實現。不過，你也聽到了吧，魚歐也從來沒有使用過我。”

“至於梅姬，”祂的喉嚨裏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她太不了解神明了，反倒是另一個人有些意思，可惜我什麽也做不到。”

“西王母為什麽創造了信物？”

“這你得問【鴆酒】。”祂靠近李丹曦，散發著濃烈的血腥氣，還有若隱若現的汙染。

太近了，李丹曦拔刀。

“你是特殊的那個，到現在還沒瘋——你和西王母有些淵源吧，鳴鴻刀的詛咒是最麻煩的，最容易的是不死羽，”她上下打量李丹曦，“哎，可惜你不是她本人。”

“不，鳴鴻對我還是有影響的，”李丹曦笑笑，眼神卻淩冽而無情，“我非常，非常想殺人。”

“我所恐懼的並非爭鬥本身，而是我被紛爭吞沒。我聽見呼喊，也看到殺戮。”

她用指腹擦掉臉上的血：“而且，怎麽說呢，就像是一種本能，人天生就會吃飯喝水，拿起鳴鴻刀就天生會殺戮。”

“是這樣的。”

李丹曦：“所以在我把你大卸八塊之前，還有什麽想聊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