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 58 章

虎似能聽懂, 微微頷首，仰天長嘯，大地震動，碎石浮空, 憑空組成一條路, 渺渺地通向空中的倒懸建築。說是路, 其實也隻是飄著的石頭罷了，上麵有些磚石能看到雕龍畫鳳的圖案或是飄逸的文字，不過大多破損，無法辨認。

這一切完成後, 虎身上的符文黯淡下去，它回頭瞥了李丹曦一眼，仍舊臥下，成為一個小小的物件。

李丹曦把它撿起來收好，不死羽沿著路漂浮, 仿佛在指引著二人。

唐照月先走上去, 伸手，李丹曦不需要攙扶, 但她還是握住唐照月, 唐照月麵朝著來路, 分明看到一串一串的血腳印, 並非幻想，而是無數次輪回的因果疊加，李丹曦走上之後，濃霧迅速吞沒後路。

唐照月很清楚, 不是所有路都有歸途，然而她感知到手中傳來的體溫, 麵上仍是笑嘻嘻的，指向了遠處的宮殿：“遺址。”

她蹦蹦跳跳地走到更前麵的地方：“我以前在裏麵上班，真懷念啊。這裏法則的力量減弱太多了，我還以為我永遠都想不起來了。”

李丹曦瞅著這裏也有些眼熟，但和唐照月的熟悉感不太一樣：“昆侖的翻版。”

“錯了，”唐照月的指腹劃過磚石，“昆侖是這裏的翻版。”

“我們上次來隻看到了一個大池子，這倒置的宮殿一直都在嗎？”

“法則如水，削弱後才能顯露。”

李丹曦點頭，表示明白了。

建築是倒置的，這條粗糙的路也七扭八歪，濃霧越發濃厚，雖不至於伸手不見五指，但已經上下不分，左右不辨，回頭更是不可能，隻能順著不死羽的微光，往前走。

腳下的路越來越軟，已經不是磚石，而是血肉了，黏黏的，無規則地一起一伏，唐照月始終在前方，李丹曦緊隨其後，警惕著會不會有沙鬼或者其他危險。

唐照月：“暫時不會，這裏法則力量減弱，是因為西王母把大部分力量都用來壓製汙染了，往好的方麵想想，暫時還比較安全——我們也快到了。”

她指了指前方，霧中透出宮殿的輪廓，不再是顛倒的虛像，然而很多事情都隻可遠觀，不可近看，撲麵而來一陣惡臭。

門前站著陸吾——貨真價實的陸吾，昆侖的守門人應該是它的分身，不過陸吾已經死了，腐爛吞噬了它，隻有森森白骨，然而它始終昂首，不知在眺望何方，唐照月將手覆上，紅蓮業火點燃了身體，也許是安眠了，也許隻是施術者的自我安慰。

對於逝者來說確實是沒有意義了。

建築的麵積相當大，輝煌的殿宇仿佛訴說著昔日的輝煌，然而在災厄麵前，瓊漿玉液已經變質，就連堅固的磚木也被糜爛的血肉覆蓋，本該是血紅的東西，因為汙染的濃度過高而發黑，濃烈的味道揮之不去。

亂七八糟生長的東西堵住了路，唐照月帶著李丹曦往前走，直到最宏偉大殿腳下，她用手撕開覆蓋在建築上的血肉，好像屠夫切割牲畜，露出血肉下的磚石。

一扇大門。

李丹曦以為要花些功夫打開這扇門，但唐照月隻是輕輕將不死羽放入，然後一個回旋踢，把門踹開。

裏麵稀裏嘩啦流出了一大堆不知道是什麽部位的肉塊，混合著墨色的汙染物，直到全部流儘，唐照月才踏入。

不去看粘附著的東西，裏麵仍是金碧輝煌的，四周的牆上繪了許多圖案，奇怪的是汙染並沒有完全覆蓋，而是沿著紋路生長，反而更凸顯了其中的內容。

李丹曦不耐煩辨認上麵的字跡，徑直往前走，反而被唐照月拉住，她笑道：“我來講解吧。”

壁畫總共是四幅，左右各兩張，唐照月的手拂過圖案：“【鴆酒】。”

上麵的東西仿佛活了過來，雖然隻是簡單的線條小人，但也能依稀辨認。

唐照月娓娓道來：“其一，八王之戰。”

“上古時無秩序，生死不分，妖鬼人混戰，其中又有七位爭奪正道。”

七位？那……

“血池怙主，掌燈羅剎，青衣樓，榮山，屍陀林主，相柳，閻羅。閻羅在爭鬥中開創了生死道，定義了“死亡”，祂鎮守地府後退出了紛爭。剩餘六位的死鬥令天地失色，民不聊生，一位人類女子卻忽然加入，不久後斬殺三王，剩餘敗走，終於在生死道外開創了另外的路。”

唐照月笑道：“你也知道了，她是西王母。”

“其二，登神。”唐照月往前走兩步，是另外一幅畫，汙穢難掩其下透出的金光，“西王母將道法惠澤眾生，賜權能予修道者，自己則與冥府幽都各執一方大權。將凶獸惡鬼屠儘後征討冥府幽都，與閻羅對峙，欲讓世間再無死別。”

“她失敗了。”李丹曦在夢中見過，西王母被傷得很重，她的身體被切開，傷口無法愈合，她還沒忘了寬慰白衣女子。

“是啊。”唐照月沒有否認，“其三，災厄。”

李丹曦打起精神，這也許是所有事情的關鍵。

“凡是盛極必衰，秩序鼎盛時無序亦在滋生，她的目光越過此世，看到不同的世界，不同的法則，有術法，也有魔法，在無神的世界，也有人們創造了科技。但是太遠了，她注視到了不應被發現的陰影。”

李丹曦忽然想到了什麽——科技？那不是她穿越前的世界嗎？

也就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