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1 / 2)

在水何方 一介行李 1661 字 4小時前






梁秀嫻偷偷溜出幾回,到處找不到魏儲依,很久才知他那日就往上陽城去了,她也想隨之而去,無奈家裏看得緊,隻能眼睜睜看著,心裏乾著急。

李清芳見到魏儲依被唬一跳,這會街上遇見還當他壓根沒有回去。他和幾個同窗來買土儀,正和商販討價還價,同窗指路旁一人訝道:“那人生得好像儲依。”

李清芳也訝了訝,“確實很像。”自覺不對,又看過去,“可不就是他。”走至那人身前停下,驚訝已變成震驚,“怎麽變成這副樣子?”

魏儲依聞聲轉過頭,他幾日不休不眠,麵上毫無血色,眼下青黑,發髻鬆動,頭發束不住,幾縷散落額間。衣袖也被劃破幾道口子,鞋上都是汙塵。冷眼一看,儼然是逃難來的流民。

他半晌才看清麵前之人,喉頭動了動,聲音嘶啞,“見著十七了麽?”

李清芳一愣,“十七?”再看狼狽至斯的人,忽然醒過味來,“十七不見了?”

魏儲依艱難地點點頭,李清芳忙問,“怎麽不見了,可有報官?”

魏儲依唇角彎出一段譏諷的弧度,“報官…她是被賣掉的,律法管不得,如何報官?”

李清芳驚得張大嘴巴,腦裏出現錢氏那張永不停咒罵的嘴臉,閃過那日魏酉對魯成市儈貪婪的麵容,最後又出現一個柔柔懦懦的小小姑娘。對上眼前這雙滿是嘲諷恨意的眼,他長長歎息一聲,“我回家幫你留意著,若是十七回去,也好有人照看。”

魏儲依向他道謝,拖著腳步繼續向前,總覺十七就在某個角落等他,隻要多看一看翻一翻,就一定能找到她。

幾同窗也聚到李清芳身旁,望向魏儲依背影麵露不解,“他不是才過院試,正是歡喜之時,本該滿麵春風,又如何這副模樣?”

李清芳歎了歎,“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他的妹妹不見了,他的半條命也就沒了。”

東山書院秀才入學那日,學生向陸軒與各授業先生敬拜師酒,唯獨缺少魏儲依。有知情者陳述實情,陸軒拍案道:“糊塗。”

知情者垂手恭敬道:“他祖母的確老糊塗了。”

陸軒看他一眼,“我是說魏儲依糊塗……罷了,你等再見著他叫他來東山書院找我。”

眾人都一口應下,這位傳說中的山長,看上去最儒雅不過,實則有些駭人,就憑其方才拜師禮上話便可窺探一二。

十幾日後魏儲依入學東山書院,書院裏學子議論紛紛,說他最得陸山長看中,他的字“序惜”二字便是陸山長所取,意為“惜時珍時”之意。傳聞魏序惜性情清孤眼高於項,為了科考弄丟自己妹妹,如今後悔不迭每日在外尋覓,也是其該有的懲罰。

至於陸山長如何親去勸他來,便無人細知其經過了。

魏儲依對那些指指點點視而不見,他每日隻學固定課業,餘下時間去尋找十七。好在書院供養一眾學子食宿,倒也不至食不果腹露宿街頭。隻日複一日,月複一月,年複一年…始終未得十七消息,為此他常自疑,十七是否已還在上陽城,抑或她是否還活在人間……

現世找不到十七,還好夢裏能見到她。小小姑娘抱住他泣不成聲,渾身冷成冰碴,他忙焐熱被子,把她從頭到腳包裹嚴實。問她到底在哪裏,她卻不回答,隻一味喊冷…他乍然驚醒,被裏隻有他自己,耳邊響起同窗夢囈,他翻身麵對牆壁,一會頭蒙進被裏,有哭泣聲悲切而壓抑,斷斷續續飄向簷外一輪孤月。

他因急火攻心大病一場,身子愈發羸弱不堪,再不見從前強壯體魄,每日讀書頭昏眼花,不知不覺伏案而眠,每每被先生吼出課堂,時候多了,被告到山長麵前。起先陸軒以其經曆為由反勸先生耐心,後來見他全無收斂,便也不再多問,任由其被轟出學堂。

然而每逢考校他多奪頭籌,初眾人以為他暗中作弊,不惜設下種種防範,後來才知其確為真才實學,眾先生便也不再多管。殊不知先生課上所教他聽見了,甚至過耳不忘,然而他全無喜色,他在書院裏有吃有住,可他的十七卻不知在哪裏受苦,有無吃飽睡暖…

他很想她,從上回出門參考那日,就在桃溪鎮頭,還沒有分別就開始想念。這麽久了,久到上陽城過了兩個春秋又一個酷夏,他還是想她,想到一遍遍把心裏的傷口扒開,好能窺探從前和她在一起時的點點滴滴。看到她狡黠的笑,他也跟著彎起唇角,精神也跟著大好。看到她哭,他便心痛得無以複加,恨不能所有委屈都由他來承受。如今她已八歲,可會還和從前一樣粘他,隻要她能回來,她就是要天上的星他也要摘給她,等她再大些再教導也不遲,他是她的兄長,長兄如父,他一定能把她養成一個好姑娘。

可惜她不見了,他的天地早已崩塌。

李清芳入讀上陽城官學,一旦得閒必來東山書院看魏儲依,見他模樣心中不忍,寬慰之語又覺多餘,便也四處奔走,見人便打聽十七下落。數回得一點消息,跑來告訴他,兩人一同前去尋找,可惜皆失望而歸。

一次,李清芳打聽到一夥販賣人口的牙人,就躲在上陽城外一個的村莊,定要同魏儲依一起去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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