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回(2 / 2)







小廝和婢女們連忙應聲退了出去。

沈仁甫皺起眉頭看沈肆:“你又顛顛倒倒在說什麽?誰針對李蘅了?”

他心中有些緊張,沈肆說的這麽篤定,難道是察覺到什麽了?

廣陽王妃見狀跟著附和道:“你就算是懷疑你父王,也不該懷疑我。我和李蘅都不認得,雖然之前見過,但今日是第一次真正認識。我和她又沒有過節。”

她不管沈仁甫的死活,將自己撇得一乾二淨。

反正,沈仁甫從前也沒有顧過她的死活,她又為什麽要顧及沈仁甫呢?

沈仁甫不滿的看了她一眼,這婦人真是越發的不像話了。

“我和李蘅也不熟悉,跟梁國公府更是素無往來。”沈仁甫也跟著解釋。

他看著沈肆的神色,心中竟有些發怵。

沈肆緩步往前,走到他二人跟前停住了步伐。

他看著沈仁甫笑了一聲,赤紅的眼眸裏卻沒有絲毫笑意,極為滲人,像嗜血無情的地獄修羅。

“你昨日便在這個院子裏安排了六個小廝。”

他一口說破了沈仁甫的安排。

隨後,他又望著廣陽王妃道:“你昨日見了林嫿三回,今日又私下見了麵,敢說此事與你無關?”

他才回到廣陽王府,自然處處小心提防。

所以不管是沈仁甫,還是廣陽王妃,他都安排了人手時時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隻是,他不知道那六個小廝是用來對付李蘅的,否則他早出手殺了,也不會有方才的驚嚇。

沈仁甫擺手:“沒有這回事,你誤會了,我針對李蘅做什麽?”

他出了一頭的汗。

沈肆如此的凶狠乖戾,到底是不是他的兒子?

如果沈肆留在王府,他懷疑自己將來會不得善終。

他一時有些後悔將沈肆接回來。

可是,他又沒有別的兒子。後宅裏又抬回來幾個年輕貌美的小妾,可這幾年,也不見任何一個肚皮有動靜。

真是天不佑他。

“是嗎?”那把寒光閃閃的匕首不知何時又出現在了沈肆的手中,他舉著匕首對著沈仁甫的胸膛處:“不知道你能受得住幾下?”

他神態很認真,仿佛真的很好奇,到底幾下能刺死沈仁甫。

沈仁甫不禁毛骨悚然:“你!我可是你父王,你這樣對我是大逆不道!”

沈肆隻笑了一聲,陰惻惻地看了他一眼,手裏的匕首忽然落在了廣陽王妃的脖子上。

沈仁甫吃了一驚,連忙後退了幾步,口中道:“沈肆,你別胡來。”

沈肆怎麽說動刀,就動刀?他本想著,沈肆野蠻,是在外麵養的。

等回了王府,他多花些心思好好調教,將來還是能繼承王府的。

可看看沈肆現下這樣子,還怎麽調教?

“那麽你呢?”沈肆手裏的匕首沿著廣陽王飛的脖頸向下,刀尖最後停在了她心臟處,抬起赤紅的眸子看她:“你又能受得住幾下?”

廣陽王妃梗著脖子,厲聲道:“她害死了我的莫德,她該死!”

沈肆就是個瘋子,什麽事都做得出來。方才她示弱,沈肆沒有饒了她的意思,何況眼下沈肆已然篤定的事情是他們做的?

“原來是因為這個?”沈肆琥珀色的眸子裏泛起了笑意,刀尖在她心口處輕輕旋轉,語氣輕飄飄:“早說啊,這件事和李蘅無關,人是我殺的。”

他們既是因為這個緣故要害李蘅,那他說出真相就好了。

沈仁甫夫婦有什麽陰謀詭計,儘管衝著他來,不要動李蘅。

“你說什麽?”沈仁甫大驚失色,心中更加恐慌。

而廣陽王妃聞言,猶如瘋癲了一般:“孽障,還我莫德命來!”

她說著,便抬手朝沈肆撲了過去。

沈肆也不客氣,手裏的匕首沒入了她側腰。

“啊——”

廣陽王妃慘叫了一聲,軟軟的坐在了地上。

“住手!”沈仁甫連忙上前去扶。

他嶽丈家也是世家大族,真要是讓沈肆殺了王氏,他自然討不了好。

沈肆抽回匕首,那寒光閃閃的刀尖,殷紅的鮮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觸目驚心。

“沈仁甫,王氏。”一片廢墟之中,他一字一頓:“再敢動李蘅半根手指頭,我讓廣陽王府滅族。”

“李蘅,到底是怎麽回事?”出了下人院,趙昱上前與李蘅並肩而行,側眸看她:“我不是叫你在前麵?”

他臨走時特意囑咐李蘅,李蘅為何又到這邊來了?

李蘅看他,烏眸中有了笑意:“那不得問你嗎?”

她腦海中浮現出那道與趙昱極其相似的背影。

“問我?”趙昱皺眉,烏濃的眸底有了點點不解。

“不問你問誰?”春妍憋了一肚子的氣,跟在兩人身後實在忍不住了,語氣極衝的開口:“要不是你和那林嫿手牽著手,到那個院子裏去,我們姑娘怎麽可能到那邊去?還不都是你害的。

幸好我們姑娘聰慧,沒有上你們的當,否則就要被你們害死了!”

她真是越想越是怒火中燒,話說的很不好聽。

看到那山間倒塌的青磚房,她到這會兒後背都發涼,心中後怕。簡直不敢想,要是當時姑娘沒有攔著她,她們主仆二人一起進去了那屋子,會有什麽樣的後果?

這會兒她和姑娘早都沒有命在了吧?

她和姑娘差點喪命,不都是拜趙昱所賜?

趙昱還裝作關心姑t娘的樣子,哼,誰信?

趙昱正看著李蘅,不防春妍在後頭,張嘴便說了一大堆。

他回頭,眸中疑惑更甚。

“春妍,你怎麽和侯爺說話的?”子舒攔著春妍道:“再說你說得什麽胡話?侯爺怎麽可能林姑娘牽手引用你和侯夫人上當?方才侯爺一直和廣陽王在書房裏說話,根本就沒有出來。”

當時,他就在書房門口守著,可以作證。

“算了吧,誰不知道你是武安侯心腹。”春妍撇唇:“我和姑娘親眼看到,你們還想抵賴!”

她說著看向李蘅。

李蘅看著她義憤填膺的樣子頗為可愛,寬慰地拍了拍她的肩:“稍安勿躁,那個不是他。”

春妍愣了一下,看了看趙昱。見趙昱眸色幽深,麵沉如水,這個時候才有些害怕了。

她上前拉過李蘅,擋在李蘅身前,壯起膽子道:“姑娘你別怕他,武安侯不是號稱最剛直不阿嗎?他肯定不會仗勢欺人的。”

姑娘是被侯爺嚇著了吧。侯爺平日裏就夠嚇人的,這樣冷著臉,比平日還可怕三分。

但是,她為了姑娘,是不會退縮的!

這件事情,侯爺本來就脫不開乾係。

“好春妍,那人真不是他,走路的姿勢有些不一樣。”李蘅又輕輕拍了她兩下,安撫她。

春妍回頭將信將疑:“真的?姑娘你是當時就看出來了?”

李蘅含笑解釋道:“最初沒有,後來多看了兩眼,就認出來了。之所以帶你去,我是想看看林嫿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

她說到這裏,烏眸裏泛起幾許凝重。他們開始想要她的命了,這事情不可謂不嚴重。

“先出去再說。”趙昱回頭看了一眼,牽過李蘅。

李蘅嫌棄地甩手:“你手臟死了,快鬆開。”

“先出去。”趙昱握著她手腕不鬆。

李蘅不情不願地跟著他往外走。

趙昱回頭看了她一眼。

好沒良心,他手臟是為了誰?

子舒頗為有眼力見,到了馬車處,很快就倒了水給趙昱洗手。

李蘅也挽起袖子,手浸入水中,將趙昱握在他手腕處的灰塵和血跡洗淨。

趙昱接過帕子先遞給了她。

李蘅慢條斯理的擦手,瞥了趙昱一眼。

趙昱現如今比從前長進了不少,至少這會兒擦手,先想到了她。

不過,這長進還不到位。

真要是有長進,就該幫她擦了,而不是在旁邊和她大眼瞪小眼。

她用好了帕子,丟回給趙昱,也不等他,自個兒就上了馬車。

聽到子舒在外麵問:“侯爺,您手上好幾道傷口,不然屬下給您包紮一下?”

“無妨。”

趙昱回了一句,隨後也上了馬車。

李蘅斜倚在窗口處,見他上來,抬眸望向他,嬌聲道:“我渴了。”

趙昱才坐下,聞言望向她怔了一下,一時不曾會過意來。

“我說我渴了。”李蘅蹙眉:“你倒水給我喝。”

她揚著臉望著他,一臉的理所當然。

趙昱又望了她片刻。

端茶倒水,都是賢惠的妻子應當為夫君做的。

李蘅讓他給她倒水,這是他從未想過的事情。他一時有些迷茫。

“你看什麽看?”李蘅不滿道:“我從前伺候你那麽多次,還伺候你娘那麽多次,在你們家受了那麽多委屈,你給我倒點水怎麽了?”

她就要把從前在趙昱身上受的委屈都找回來。她抬著下巴撅起唇,烏眸濕漉漉的,半是委屈半是蠻橫地睨著他。

趙昱垂下眸子,眸底閃過歉然。他不再夷猶,抬手取過一隻青釉茶盞,提起小桌上同色的青釉茶壺,給她斟了一盞水。

李蘅烏眸之中見了笑意,就知道說這些話對趙昱有用。

趙昱用手背碰了碰茶盞:“是溫的。”

他收回手,示意李蘅可以吃了。

“你端給我。”李蘅斜倚在那處沒動。

趙昱又望她,黑眸裏倒是沒有什麽情緒,隻是又迷惘起來。

李蘅若是生病,他應當照顧李蘅。

可眼下,李蘅好端端的。他也要伺候李蘅嗎?這不合禮法吧?

“看什麽?你又不願意?當初我伺候你的時候,哪一次不是把茶盞、飯碗放在你手裏的?你就伺候我這一次都不肯……”李蘅拔高了聲音,語氣聽著像是在質問,可仔細聽,終究是沒什麽底氣。

她看趙昱不知所措的樣子,有點心虛,懷疑自己是不是做得太過火了?

轉念一想,她做的才不過火呢。

比起她那三年所吃的苦,趙昱這算什麽?連個零頭都比不上。

再說了,別人家的夫君都體諒妻子,趙昱照顧她不是天經地義的嗎?

這麽一想,她又理直氣壯了。

趙昱還是沒有說話,抬手取過茶盞,遞到她麵前,眼神落在茶盞上,不看李蘅。

李蘅見他放不開卻又不得不做的樣子,心裏反而舒服,伸出手去接過茶盞小口小口將茶吃了,又將茶盞遞回去給他。

雖然眼前就是小桌子,但她偏不自己放,就要讓趙昱多拿一遍。

趙昱似乎沒脾氣,接過茶盞問她:“還吃嗎?”

“你這樣不就挺好的嗎?”李蘅笑起來,抱著他手臂挨過去臉蹭著他搖頭:“不吃了。”

趙昱側眸看她小貓撒嬌似的偎著她,眸色不由一柔。

“今日到底是怎麽回事?”

他詢問李蘅。

“是林嫿找了一個身形和你相似的男子,穿的衣裳也和你身上這一身一樣。”李蘅挨著他,緩緩開口:“他們故意在廣陽王府花廳後麵拉拉扯扯,引起我的注意,然後將我引到那個下人院去……”

她將事情經過仔細講了一遍。

趙昱聽罷了,問她:“你是怎麽察覺這其中有詐的?”

“廣陽王妃熱情的不像話。”李蘅思量著道:“當時我就覺得不太對勁。後麵,春妍發現了林嫿在後麵和別人勾勾搭搭,我就更覺得不對勁了。

林嫿她對你情根深種,眾所周知,也不是一日兩日了。你要是真對她有這個心思,還不早從了她?”

她說著抬頭笑看著趙昱笑起來。

“不許胡言。”趙昱耳根紅了。

哪有人這樣拿自己夫君打趣的?

“本來就是啊。”李蘅繼續笑道:“並且,你也不是偷雞摸狗的人,真要是和她有那個意思,怎麽會不光明正大的求娶?

我就開始仔細打量那男子,很快就看出了破綻。看出破綻之後,林嫿的目的就很明顯,她不就是為了誘我跟著他前去嗎?”

“嗯。”趙昱頷首讚同。

李蘅又道:“當時,我站在那房門口的時候,林嫿故意在簾子後麵發出喘息聲。我其實並沒有打算進去,但很好奇林嫿到底為什麽要這麽做。

然後我就發現了,窗簾後麵有一扇窗,而且那窗是開著的,聲音也可以從窗外傳進來。所以,春妍要進去時,我就攔住她了。我懷疑那屋子裏有什麽古怪,就讓春妍關上了門,我帶著她躲到暗處去了。

誰知道還沒走出院子,那房子就塌了。”

她說起來,還有些心驚。當時她見林嫿想把她往屋子裏引,還以為屋子裏有什麽迷藥之類的,想把她迷倒了,然後再找個男人來,誣陷她和別人不乾不淨。

做夢也想不到,這些人為了要她的命,竟然把房子推倒了。

“你明知是計,還跟過去,太過冒險。”趙昱道:“下次不要這樣。”

“我就想著,光天化日的,看看他們到底能如何。”李蘅長睫輕扇:“推房子是我沒想到的,太興師動眾了。”

“房子倒塌,你若被壓在下麵,我沒有確鑿的證據,他們便可以推說這是意外,到時候我想為你討回公道,也走投無路。”趙昱麵色微沉:“這件事,不是一個林嫿能謀劃出的。”

“我也想過這個。”李蘅道:“事情發生在廣陽王府,看廣陽王夫婦那個樣子,他們肯定是有參與的。但他們不可能和林嫿一個小小女子聯手,隻能是興國公府也參與了。

不過,我想不明白,我有這麽重要嗎?值得他們聯手對付?”

她偏頭望著趙昱,等他的答案。

趙昱沉吟著道:“嶽父的事情,我們查到的或許隻是冰山一角。”

“你覺得他們現在做的事和我爹有關?”李蘅睜大烏眸看他。

她之前看到房屋坍塌時,也想到了這個可能,但隻想了一下就放下了,這會兒趙昱一提,她才又想起來。

可還是無法將這兩件事和她自己關聯起來。

“極有可能。”趙昱道:“他們起初的目標是傳甲。傳甲如今在禁軍中,不好下手。並且傳甲並未伸手嶽父之事,一切事務都t掌握在我手中。他們之所以對你動手,應當是覺得若是沒有你,我便不會追究嶽父之事。”

“你分析得有道理。”李蘅蹙眉,若有所思:“那你說,他們是不是做了很見不得人的。並且是那種被發現了就會斬首的死罪,他們才會如此齊心協力,鋌而走險。”

要不然,這兩戶人家一起來對付她,很說不通。

“嗯。”趙昱道:“或許比斬首更嚴重。”

“比斬首更嚴重?”李蘅不由道:“是抄家?還是滅九族?”

說起這個,她突然想起沈肆來。廣陽王府若是抄家,豈不是要連累了沈肆?

“要查出來才知。”趙昱正色道:“我多給你一些人,你若是出門,讓他們在暗中隨著你。”

“那多不好意思,我要怎麽謝你呢?”李蘅卷翹濃密的羽睫垂下,輕輕扇了扇,抬腿坐在了他腿上,兩手勾著他脖頸:“要不,晚上你來和我睡?”

她臉頰泛起一層緋色,漆黑烏眸水潤,半嗔半羞地望著他。

趙昱任由她坐在腿上,轉開目光望著別處,兩隻耳朵逐漸紅了:“我做的都是分內之事,夫妻本不分彼此,何須言謝?”

“你就說去不去吧。”李蘅擰了擰腰肢,腦袋枕在他肩頭,頗為不講理地問他。

趙昱嗅到的都是她身上的甜香,體內熱血奔騰,喉結抑製不住滾了滾,拒絕得有些艱難:“於院正說,你身子要好好……”

他話說到一半,忽然悶哼一聲。

李蘅張口咬在了他喉結上。

她用了些力氣,但是不大。她唇瓣柔軟濕潤,貼在那處,又疼又麻。

趙昱渾身的熱血都湧到了臉上,一張清冷端嚴的臉瞬間漲得通紅。

“去不去?”李蘅鬆開他,唇瓣依然貼在他喉結上,含含糊糊語調綿軟地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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