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燕走後,赫連春召集人議事。
“最近操練不可懈怠,糧草備齊,一旦陳州大舉出擊,咱們就得枕戈待旦。”
“是。”
麾下文武散去。
赫連春坐在那裏就像是一座肉山。
“林雅之敗讓那些人氣勢為之一滯,看似皇帝謀劃得逞。可那些敗兵歸來後,提及援軍近在咫尺卻不肯增援,而是在後方設伏。這是大戰啊!”
肉山動了動,“黃春輝那條老狗狡如狐,一直不肯出戰。難得的好機會,本該傾力一戰,可皇帝的腦子裏裝滿了權謀爭鬥,唯獨忘卻了兵法。”
“林雅敗了,看似那些反對者受挫,可皇帝把江山置之腦後之舉卻讓那些人徹底寒心,於是越發的抱成團。也不知是好是壞。”
“可好壞與本王何乾?”
肉山笑了起來,笑的渾身肥肉亂顫。
“皇帝猜忌本王,猜忌就猜忌吧,隔三差五就令人來查探,擔心什麽?擔心本王謀逆?特娘的潭州這點人馬如何謀逆?”
“本王好不容易蓄積了些錢糧人馬,此次若是劉擎那條老狗忍不住出動大軍,三大部……老夫也得起大軍,逼迫三大部聯手。。誰勝誰負?”
“三大部聯手不容小覷,缺點便是互不隸屬,除非本王率領大軍坐鎮指揮。可一旦如此,北疆黃春輝必然會動起來,大戰就起來了。嘶……皇帝竟然是這等想法?”
赫連春抬頭看看,低聲罵道:“狗東西,遲早會被人弄死在那個位置上,本王等著看你的下場。本王早晚三炷香,祈求神靈降下神威,一巴掌拍死你個狗東西。哈哈哈哈……呃!”
外麵傳來了腳步聲,少頃一個小吏出現在門外,“皇叔,寧興來了使者。”
赫連春艱難起身,雙手推推臉頰上的肥肉,隨即出去。
諂媚的聲音回蕩在外麵。
“陛下可好?本王在潭州每日都掛念著陛下,每日早晚三炷香,祈求神靈庇護陛下身體康健,龍精虎猛。”
……
一隊瓦謝斥候在王庭後方遊弋警戒。
瓦謝之後便是馭虎部和潭州,但按照華卓的說法:就算是他的兄弟娃亥統禦馭虎部,他也得派出斥候去遊弋警戒。
不是擔心兄弟翻臉,而是草原部族組成架構鬆散,今日的可汗,明日說不得頭顱就變成了叛逆者手中的酒器。
不過相對陳州方向而言,衝著北方的斥候會輕鬆許多,也懶散了許多。
深秋,牧民們的遊牧生產已經結束了,此刻搬遷,積蓄草料的活兒占據了他們全部時光。
“看,羊群,還有車隊。”
有斥候指著左前方歡喜的道。
“是女人!好幾個!”
羊群的後麵,兩輛大車緩緩駛來,車上一個婦人,三個少女。少女無憂無慮,純真而野性,讓人怦然心動。
隨行的男主人看到了斥候,笑著下馬走來。
“尊敬的勇士,我們在搬家。”
三個少女好奇的看著斥候們,婦人卻警覺的低喝,“背過身去,快些!”
可三個長的不錯的少女卻被斥候們看的真切,斥候頭領乾咳一聲,“車上帶了什麽?”
男主人察覺到了那些異樣的目光投向了自己的身後,他笑道:“都是家裏的東西,吃飯的東西。”
“查!”
男主人笑道:“好說。”
十餘斥候如狼似虎的撲過去。
婦人帶著三個少女下車避在一邊。
“看!”一個斥候拔出自己的長刀丟在大車上,喊道:“這是我們的刀,小偷,不,他們是密諜!是唐人的密諜!”
“不!”男主人明白自己遇到了栽贓,他衝向自己的妻女。
頭領冷冷的道:“殺了他!”
“不!”
婦人擋在了男人的身前,努力挺胸,讓女人的特征更為凸出,她媚笑道:“我願意服侍勇士們。”
可勇士們的目光在她的身後,在那三個少女的身上。
頭領獰笑,“兩個都殺了!”
男主人拔出長刀,雙目赤紅,喊道:“走!”
婦人卻不肯走,回頭喊道:“你們快走!”
男主人反手一巴掌,暴怒道,“失去父母的羊羔不是凍餓而死,便是成為野獸的食物,你帶著她們走!”
婦人臉頰漸漸青腫,目眥欲裂,“那就死在一起!”
二人站在女兒們的身前,麵色慘白,卻一步不退!
三個少女就像是遭遇風暴的雛鳥,躲在父母的身後瑟瑟發抖。
斥候們獰笑逼近。
雙眸中全是獸性的血絲。
長刀閃爍著懾人的輝光。
噠噠噠!
馬蹄聲就像是輕雷,急速而來。
斥候們止步側身看去。
百餘騎在秋陽下疾馳,為首的披著風衣,帶著麵紗,抬眸看了這邊一眼。
“是誰?”斥候們極目看去。
“是遼人!”
斥候頭領喝道:“列陣!”
這是要迎接。
十餘斥候在他的身後列陣,人人昂首挺胸。
百餘騎近前,為首的喝問:“何事?”
男主人知曉這是自己一家子最後的生機,他棄刀跪地,喊道:“他們想截殺小人一家,求貴人救命,小人願意獻上所有牛羊!”
哪怕獻上牛羊後一家子將會在這個冬季凍餓而死,但能多活一陣子也是好的。
為首的騎士看了三個麵容姣好的少女一眼,拉下了麵紗,一張狐媚的臉上多了些冷意。
斥候首領驚呼,“小人……”
“畜生!”狐媚女子的眼中多了厲色,拔出長刀。
“屠光他們!”
百餘北遼精銳衝殺而來。
“不!”
鮮血噴濺中,女子策馬到了一家子身前。
她看著那三個少女,眼中閃過回憶之色,眸色溫柔,“來人,給她們麵紗布匹。”
隨從丟了一個包袱過去,婦人打開,裏麵是一大塊輕紗。
“貴人,小人不敢。”
“收下。”女子哪怕是微笑依舊帶著狐媚之意,“麵紗不是讓她們遮掩容顏,那樣隻會惹人注目。以後出門記得把臉抹臟一些,醜一些。”
這貴人竟然這般和氣,咱們得救了。
夫婦大喜,拚命叩首。
三個少女活潑,有些遲疑。
女子莞爾,“美貌在許多時候會成為你們的罪孽,下次遇到這等事,可以報我的名。”
十餘斥候被殺了個乾淨,女子上馬,婦人心中歡喜,“敢問貴人尊名。”
“赫連燕!”
作為叛逆餘孽,從小她就是眾人唾棄的對象。大些後,長得狐媚的她成了許多權貴的獵物。幸而她機警,躲過了一次次危機。
但一次赫連春帶著她外出赴宴時,她被人下了藥。看著那個往日長者風範的男子得意的走過來,那一刻她絕望了。可就在這個時候,皇帝駕臨,脫掉了大半衣裳的男子狼狽的彎腰衝了出去。
“駕!”
赫連燕旋風般的到了瓦謝王庭。
“赫連娘子?”華卓有些詫異於赫連燕的到來。
“剛殺了你一隊斥候。”赫連燕解開風衣,隨手一鬆。身後的隨從接過風衣,隨即伸手,攔住了想跟隨赫連燕和華卓進大帳的瓦謝貴族們。
“為何?”華卓眸色深沉。
“一群畜生。”
華卓深吸一口氣,“可是皇叔有吩咐?”
“大遼使者去了桃縣,一番話讓黃春輝惱羞成怒。陳州可能會出兵偷襲三大部,你等要小心戒備。”
華卓心中一凜,“北疆大軍可會出動?”
赫連燕搖頭,“不會。”
華卓鬆了一口氣,“那我等怕什麽?”
赫連燕不想多留,起身道:“話就那麽多,自己不小心被滅了,到了地底下就別怪皇叔。”
她看到華卓眼中的惱火和警覺,知曉自己的任務完成了。
出了王庭,她看著南方,喃喃的道:“生意還能不能做了?”
……
“雖不知遼使在桃縣乾了些什麽,但能讓赫連燕親來示警,說明對麵的唐人可能會發瘋。”華卓有些惱火。
“這是遼人惹來的麻煩。”大將鬆哥冷笑道。
有人幽幽的道:“遼人拿咱們當做是盾牌和刀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