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息使節分明有一瞬間的慌亂之色,這根本不應該啊!
小小月氏而己,莫說傾國之兵,再加上匈奴的幾個大部落群起而攻,大秦也不怵分毫。
安息怎麼會慌呢?
“秦忠君,你們返程途經大夏國時,月氏己經取而代之了對吧?”
宴會廳內眾人神色各異,議論紛紛。
陳慶清亮的嗓音,讓周圍驟然安靜下來。
“諾。”
“小人自報家門,月氏得知是秦國商隊路過,款待甚為殷勤。”
秦忠君畏畏縮縮地回答。
“那這位安息使節見識過月氏軍容,又是如何作態?”
陳慶提醒道:“你莫要忘記了是誰資助你出門行商的,安息的底細我比你更清楚。”
秦忠君如遭雷擊,瞪圓了眼睛用力吞咽下一口唾沫。
“安息使節……”
“月氏兵甲精良,軍容鼎盛。”
“那幾日他惴惴不安,入夜後輾轉難眠,時常命我去打聽月氏軍械的來曆。”
話音未落,宴客廳內一片嘩然。
人人都用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看向安息使節。
對方佯裝鎮定,額頭上卻冒出密密麻麻的汗珠,如坐針氈般輕微扭動身體。
“原來如此。”
扶蘇歎了口氣。
安息頂多與月氏相差仿佛,並不是什麼大國,也不是什麼強國。
早知道哪用得著擺出如此隆重的陣仗,平白漲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
“秦忠君,你出門一趟膽子大了不少嘛。”
“欺君罔上,蒙蔽世人,你到底長了幾顆腦袋?”
陳慶話音未落,對方噗通跪在地上哀聲求饒:“侯爺饒命!”
“小人並不是有心欺瞞。”
“安息確有大國之形,稱霸一方。”
“至於其他粉飾吹捧之詞,實非小人意願。”
陶淳差點原地跳起來,狠狠地朝秦忠君瞪了過去。
你這下賤的蠻子難道想把罪責推到我頭上?
蒙毅又羞又惱,泱泱大秦,博學之士無數,竟然險些被一個外邦使節耍了!
安息使節麵如火燒,按捺不下內心的躁動,起身大聲朝著扶蘇說了一大通。
秦忠君得到陳慶的授意,字句清晰地逐一翻譯。
“強敵在側,有所擔憂也在常理之中。”
“安息並非畏懼月氏兵鋒,隻是與塞琉古帝國鏖戰己久,唯恐腹背受敵。”
“本使來此之前,外邦無不稱頌大秦的禮儀和風度。”
“而今所見,卻令人大失所望。”
“秦國傲慢自大,信口雌黃,並非良善之人的國度。”
陳慶目光淩厲地盯著安息使節,隨後語氣輕緩地對秦忠君說道:“你告訴他,彆的我都認了,唯獨信口雌黃我不認。”
“明年夏秋之季,月氏兵馬必至。”
“我以項上人頭做保!”
嬴詩曼趕緊拉了他一下:“不要輕易許諾。”
陳慶淡然地點了點頭。
人家是吹牛逼,我可一點都沒吹噓。
茹仙公主是月氏的唯一繼承人,都隆備受月氏國主倚重。
再加上他們還欠了我一筆巨款,於情於理都得幫這個忙。
安息使節聽完秦忠君的傳譯後,臉色通紅地大聲爭辯。
扶蘇不耐煩地往下壓了壓手,立刻有人製止了對方。
“先生,安息國究竟根底如何?”
“不遠萬裡來大秦朝貢,又是出於什麼目的?”
無數道視線一同彙聚過來。
憤恨、不甘、質疑、鄙夷……
陳慶麵露譏諷之色。
你們無能狂怒的樣子,還真是好笑啊!
“諸位久居中國,尋常打交道的外邦使節無非朝鮮、匈奴、南越、東胡之類。”
“平日耳濡目染,不禁對蠻夷心生輕賤。”
“小小朝鮮如何如何,小小匈奴又如何如何。”
“這一點我沒說錯吧?”
扶蘇忍俊不禁,好不容易才維持住監國太子的莊重。
蒙毅雖然臉色陰沉,但也不得不承認陳慶的說法。
起碼北軍的驕兵悍將一向是把匈奴視為牛馬的,談及匈奴時言辭極為不屑。
“可諸位有沒有想過,並非大秦周邊的蠻夷太過弱小,而是它們的參照物有點強過頭了。”
陳慶出人意料的說法,引來無數道好奇的目光。
“拿月氏來舉例,它既不小,也不弱。”
“大夏立國己久,坐擁數十城,丁口百萬之巨。”
“結果在月氏的攻伐下,簡首一觸即潰,連還手之力都沒有。”
“匈奴弱嗎?”
“單單頭曼一部就能在西域諸國橫行霸道多年,肆意欺壓當地百姓,勒索財貨。”
“這怎麼也不像孱弱的樣子吧?”
扶蘇細細思量後,半信半疑地說:“彼族之弱,並非真弱。”
陳慶應和道:“凡是大秦周邊叫得出名號的,無一庸手。”
“數百年戰亂不斷,汰弱留強,能延續至今的,多少都有幾分安身立命的本事。”
“如月氏之流懾於大秦的赫赫軍威,不得不舉族遠遷。”
“它畏懼大秦,可未必怕了安息。”
他冷笑著看向安息使節:“也不是陳某故意奚落他人。”
“安息國連給月氏當手下敗將的資格都沒有。”
“差之遠矣。”
安息使節聽不懂,但是大秦君臣全都聽懂了。
未免也太過荒誕了吧?
月氏有這麼強?
安息有這麼弱?
陳慶笑容恣意,你們為什麼不信呢?
月氏相當於職業聯賽的退役選手,雖然老了、病了、不中用了,但也不是安息能比的好吧?
“秦忠君,你再問問安息使節,可是為通商而來?”
“秦國的絲綢、茶葉、鐵器、珍寶賣到羅馬去,至少有百倍之利吧。”
張騫被安息國主忽悠,把絲綢之路的暴利拱手讓人。
陳慶可不會犯這個錯誤。
國與國之間是以實力說話的,安息沒有上桌的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