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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隨著祈禱五穀豐登, 風調雨順的祭文落下,隻聽見一聲黑牛號角的吹響,新晉武狀元勾弦彎弓,往林中樹梢掛著的草靶射出一箭。

銀箭刺破風聲, 直直射入草靶中心, 惹得眾人歡呼一聲。

那武狀元當即揚鞭,率先騎馬起碼入林, 身後眾人紛紛跟隨, 一時間馬蹄聲、喝聲不斷, 掀起地上塵土,林葉驚顫。

若是以往,盛拾月必然要搶先入林,可如今卻故意停在偏僻一處, 眼神掃過正中央。

皇帝年歲已高,就連這點路程都會使她疲倦不已,靠在軟椅中半闔著眼休息。

前幾日就有朝臣進諫, 勸陛下注意龍體,不要再為夏苗顛簸。

本是貼心關切之言, 卻惹惱了盛黎書, 折子一丟,頓時破口大罵, 即便拖著蒼老身子也要趕來。

方才還有人在偷偷議論, 說盛黎書暗自尋了幾個方士入宮, 不知獻了什麽寶, 惹得她龍顏大悅, 給那幾個方士都封了官,於是諸位大臣私下商議, 該如何勸諫陛下。

隻是……

盛拾月眼簾半垂,又想起那日進宮時瞧見的畫麵,恐陛下沉浸此道已久,不是幾個臣子簡單勸諫就能阻攔的。

盛拾月閉了下眼,再睜開時,眼底情緒已消失殆儘,又往那邊看去。

單手杵著腦袋的盛黎書招了招手,便讓身邊侍人抗起軟椅,往支好的幄帳中去。

記得去年秋獵時,聖上還能叫侍衛從獵場裏趕來野兔、狐貍等獵物,以竹欄困住後,她再起身射獵,射殺的三隻野兔,賜給了寧清歌、六皇姐和那次秋獵的頭籌。

八皇姐還因此發老大的火,將底下人都罵了一遍。

如今卻連拉弓的力氣都沒有了嗎?

今年若不是有武舉耽擱,估計陛下早已遷至南苑那邊避暑修養了,哪裏會參加夏苗了。

隻能怪武舉時間不巧,若是早一年也不會如此,而勸諫的臣子又剛好踩到了陛下的痛處,即便是帝王,也無法坦然麵對自己的衰老。

待陛下離開,站在旁邊的寧清歌才有了動作。

旁邊的侍人牽了她的馬匹,將她扶上馬後,幾步退到後頭,緊接著寧清歌稍扯韁繩,讓馬兒小跑入林。

盛拾月眉梢一挑,顧不得再想其他,朝後頭招了招手,一行人便喝馬往前。

風掀起綠衫,束起的高馬尾被揚起,剛踏入林中,便感受到一股陰涼,就連日光都被拋在身後。

盛拾月來不及感受,便喊道:“寧望舒!”

照夜最是聰明,不用說就知曉盛拾月的意思,直接小跑貼向前頭的黑馬。

寧清歌下意識回頭,另一人靠過來,長臂一伸,勾住對方的腰,連詢問都不曾,直接用力一抱,便將人扯向自己這邊。

寧清歌聽出是她的聲音,所以並未反抗,隻是被對方突然的舉動驚到,等反應過來時,自己已橫坐在馬背上,被盛拾月擁在懷中。

盛拾月低頭看向她,好似已忘記之前的事,又恢複了之前肆意頑劣的模樣,唇角一勾,便道:“你怎麽不等我?”

寧清歌掙了下,卻被抱得更緊,掐在側腰的虎口如鉗,即便麵上不顯,心裏頭還是有些慌亂,所以不敢放鬆半點。

她稍彎腰,比坤澤稍顯寬大的骨架便曲起,將寧清歌藏在自己懷裏,又道:“不是讓我教你騎射嗎?”

不肯讓她走,不斷找理由。

她放軟聲音,可憐巴巴喊了句:“寧望舒。”

幸好白駒還在小步往前,將曲黎等人拋在身後,否則這幾人又要偷偷笑盛拾月。

寧清歌無奈,隻得放緩聲音道:“我還以為你們先進去了。”

“怎麽可能!”盛拾月立馬揚聲否認。

寧清歌見她不理解自己的意思,又解釋道:“我看殿下往日都是搶在前頭進去,便以為殿下已帶人離開,正打算去尋你們。”

聞言,盛拾月麵色一緩,偏頭蹭了蹭寧清歌腦袋,嘀咕道:“那是我嫌他們驚擾獵物,所以提前跑遠些,避開他們。”

她又說:“寧望舒你喜歡吃什麽我帶你去獵大鹿野豬果子貍的味道倒是好,就是那麽一小隻,射中也沒什麽意思。”

她嘀嘀咕咕的,沒說討好的話,卻也透著幾分偷偷哄人的意思。

寧清歌抿了抿唇,最後還是妥協道:“你先讓我坐好。”

沒想到那人卻不同意,眉梢一揚,頗有幾分理直氣壯地開口:“你不是喜歡看我騎馬嗎?這樣看得更清楚些。”

盛拾月方才一個人琢磨了半天,想不出寧清歌到底有沒有生氣,也不知道對方為什麽生氣,思來想去,隻琢磨出一點,寧清歌好像很喜歡看她騎馬

也不管為什麽,隻要能用來討好寧清歌就好。

薄唇有意無意地擦過額頭,印下一個又一個吻。

不知該說這人什麽好,哄個人也像小孩似的,把對方可能喜歡的東西劈裏啪啦往人家懷裏塞,完全沒有章法,憨得可愛。

身後的曲黎等人保持著距離,偶爾擔憂一瞥,就能瞧見某人背掛長弓,腰後別箭筒,左手牽繩,右手擁著寧清歌,眉眼乖訓地討好,恨不得此刻長出條毛茸茸的大尾巴,使勁搖起來,換得丞相大人一笑。

偶爾有不想爭先的人打馬而過,路過兩人身邊時,都會投來震驚又詫異的表情。

盛拾月卻不管他們,低頭又開始哼哼:“寧望舒、寧望舒。”

“寧大人。”

“丞相大人,寧大丞相。”

她眼簾一眨,又道:“寧姐姐。”

得虧她聲音清亮,即便刻意拖長語調也不顯油膩,反倒有一種毛茸茸小貓在用腦袋蹭人的感覺。

寧清歌聽到這稱呼,不知為何突然僵了下身子。

緊緊貼著她的盛拾月自然注意到,像個厚臉皮的牛皮糖,立馬就粘上來,一聲接著一聲地喊:“寧姐姐,寧姐姐。”

拖長的語調繞得千回百轉,字與字粘在一塊,稚兒學說話就也不過如此含糊。

盛拾月三兩下又省了一個字,嚷嚷道:“姐姐……”

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寧清歌抬手堵住,始終拿對方沒辦法,語氣一軟,就道:“走吧。”

“哎?”盛拾月眨了眨眼,一時沒反應過來。

呆頭呆腦的。

寧清歌似嘆了口氣,才道:“不是說要去獵大鹿嗎?再慢些,獵物都被他們驚擾,往遠處逃竄,你去哪裏獵?”

這是同意了的意思

盛拾月眼睛一亮,還沒有來得及回應,葉流雲等人就突然騎馬衝上來,一個接著一個從她身邊掠過,發出一連串的咳嗽聲。

習武者耳聰目明,就連幾米處的樹葉落地聲都能察覺,更別說盛拾月一聲連著一聲地嚷嚷,聽到九殿下終於把丞相大人哄好,也不知存了什麽心思,一個個衝上前表示存在感。

盛拾月耳垂一紅,頓時羞窘,立馬夾腿揮繩,又氣又惱地追上去。

黑、白、紅三色馬以極快速度在叢林中穿梭,偶有斜長枝葉擋路,還沒有到身前,就被人揮刀劈開。

踩在葉流雲肩膀的海東青,發出一聲啼聲,兩爪一蹬,便拍翅而起,如白色羽箭衝出林葉,向前方飛去。

盛拾月等人驅馬跟在其後,喝聲不斷。

如今的夏苗早已不複曾經的模樣,起初的夏苗如其名一般,本是為了表示上位者重視農業,領群臣祭拜天地,親自到農田裏頭,捕鳥抓蛇,除去會殘害農作物的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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