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除了祭拜外,其餘都未保留,眾人更將夏苗當做一場比賽,期盼著拿下更多、更大的獵物,以便博得頭籌後,在皇帝麵前露一回臉。
另外還有未成親的乾元,試圖以此證明自個,以求坤澤青睞。
故此,眾人都擺出了極其重視的態度,不過入林片刻,就紛紛沒了蹤影,儘數往最裏頭去,隻想獵些大東西。
隻有將夏苗當做玩樂的盛拾月等人悠閒,時不時彎弓一射,繼而驅馬順著過去,再回來時,腰間就多了隻野兔。
盛拾月說要哄寧清歌,就真的在哄她,每次彎弓搭箭,都讓寧清歌將手搭在弓上,自己將手覆上去,手把手地射出長箭。
也不知準頭如何,反正曲黎離開回來後,總會帶上一隻野兔,腦袋上的傷口格外奇怪,像是被小石子擊打後再用箭鏃打穿。
盛拾月咳嗽兩聲,便開始誇獎寧清歌真棒。
葉流雲、葉赤靈也跟著附和。
寧清歌哪裏看不出,由著盛拾月裝模作樣。
行至深處,林葉越發茂盛,隻聽見一聲啼聲,緊接著枝葉響動,像是有什麽大東西在奔跑。
盛拾月等人以極快速度搭起長弓,扭頭向左邊看去。
隻見那隻消失已久的海東青,從林葉中輕鬆穿而過,跟在它後頭的是隻狂奔的黑毛野豬,也不知震風是如何惹到它,竟能怒氣衝衝追到現在。
“好震風!”盛拾月當即誇獎一聲。
眾人十分默契,頓時散開向各處,如同一個包圍圈般,隻等著那野豬衝進來。
許是聞見了她們一行人的味道,那野豬突然遲疑了下,腳步也跟著放緩,不等眾人著急,就見震風突然拍翅往下,往那野豬的眼睛一抓。
——吼!
那野豬吃痛,立即大吼一聲,拔腿就瘋狂繼續衝向前。
而躲在樹木後的人,則已無聲拉起弓箭。
盛拾月自然也一樣,眉眼間的嬉笑散去,眼神專注看向對方,繃緊的下頜線清晰,難得的嚴肅。
俗話說一豬二熊三老虎,山林之中的野豬竟能排在熊、虎之前,就可知它的厲害,一隻成年野豬甚至能長到四百斤,直衝撞過來時,就連碗口那麽粗的樹木也會被輕鬆撞倒。
在冬季食物短缺時,常會野豬餓得跑下山,摧毀房屋、傷害百姓,將儲存的糧食吃空後,當著你的麵,大搖大擺離開,如此惡劣,周圍農戶卻隻敢眼睜睜看著它離開。
若不是此刻眾人都在,又備有利箭長刀,不然轉身就跑才是最正確的選擇。
思緒間,震風又朝那野豬揮下利爪,依舊是極脆弱的眼睛位置,這時才得以瞧見,那野豬的雙眼周圍已全是各種角度的爪痕,如此狠厲,怪不得能把那豬氣成這樣。
——吼!吼!
野豬疼得大吼,巨痛之下,竟然徑直向旁邊樹木撞去,隻聽見“嘭”的一聲,那樹木直接斷裂開,同時腿腳也跟著磕絆了下,像是看不清前頭一般搖晃。
“動手!”曲黎當機立斷,大喊出聲。
盛拾月表情一肅,也顧不得說話,直接抓住寧清歌的手,往弓弦上一搭,就往後扯。
幾乎同時,數十利箭破風而出,直直往野豬致命去,還未看見長箭落下,眾人就已搭起第二箭。
一時間,咻咻聲不斷,細密箭網之下的野豬發出一連串的嚎聲,想要找到罪魁禍首,可視線卻受阻,想要依靠疼痛辨認,可周身都有長箭落下,隻能嘶吼著四處亂撞,周圍十米的鳥雀都被嚇得到處飛起,野豬旁邊的樹木沒一棵完好。
可即便如此,眾人也不見停。
不知是誰運氣極好,竟然在一片混亂裏射中了野豬眼睛。
那野豬頓時仰頭,發出刺耳怒嚎,血水瞬間布滿整張臉,如水往地上滴落。
見此情形,盛拾月終於鬆了口氣,周圍的動作也緩下來。
而作為始作俑者的震風,卻已站在不遠處的樹枝上,時不時偏起個腦袋,黃豆大的眼珠盯著那野豬,莫名有幾分得意,也不知這野豬剛剛是怎麽得罪了它,竟被欺負成這樣。
野豬越發狂,血流得越快,不過半柱香就出現力竭的趨勢。
盛拾月當即咳嗽一聲。
周圍人知她意思,立馬收起弓箭,不再有一箭射出。
而盛拾月鬆開手,將長弓交於寧清歌,低聲道:“試一試?”
懷裏人卻皺眉,下意識抗拒道:“你不用這樣。”
盛拾月卻沒放棄,好似撒嬌一般說道:“你試一試嘛。”
寧清歌對自己的能力十分清楚,若不是盛拾月幫忙,這箭恐怕還沒有刺在獵物身上,就已無力落在半途。
“我不行……”
盛拾月好像沒聽見一般,隻看著她,露出可憐兮兮的表情,像在期待的獅子貓。
寧清歌停頓了下,輕輕嘆了口氣,還是沒能拗得過盛拾月,抬手拉起長弓。
大不了就掉在地上,讓眾人瞧個笑話而已。
寧清歌一咬牙,就見弓箭脫手而去,果然沒有多大威力,虛得好像隨手一抓就能攔住。
可正當時,盛拾月突然吹了個口哨。
立在那兒的震風突然飛起,便抓住那已經在往下掉的長箭,徑直飛向野豬,對準它的另一隻眼睛,鬆爪之時,樹林之中突然又一石子飛出,正正撞在箭尾,於是長箭受力,直接刺入另一隻眼睛中。
那野豬又是一聲哀嚎,可這聲哀嚎已不複之前洪亮,更像是垂死前的一聲喊叫。
果真,隨著聲音散去,那野豬身體一歪,便跌落在地,抽搐了幾下就徹底不動了。
眾人紛紛笑起,大聲喊道:“夫人厲害!”
“夫人這一箭可真太準了!”
“夫人真乃神射手!”
“百步穿楊也不過如此啊,夫人!”
也不知道以前的盛拾月是如何折磨過她們,不僅能配合得如此默契,還能麵不改色地睜眼說瞎話。
盛拾月甚至還帶頭鼓了個掌,十分浮誇地讚嘆:“不愧是我們的丞相大人,這騎射的功夫也是一等一的厲害。”
無論寧清歌之前心情如何,在此刻都隻剩下好氣又好笑,無奈道:“你沒必要這樣哄我。”
“怎麽就沒必要了?”盛拾月立馬反駁道。
“我又不是三歲小孩……”
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打斷,盛拾月直接道:“我才不哄三歲小孩。”
她低垂著眼,清澈乾淨的眸子倒映著寧清歌的身影,一字一句地開口:“我隻哄你。”
她抿了抿唇,停頓了一下,才認認真真地開口:“寧清歌,從此往後有我護著你。”
忽有風起,在叢林之中掀起翠色浪潮,覆在腰上的手突然收緊,將寧清歌緊緊抱入懷中,再一次在她耳邊重複道:“我會護著你。”
少女的承諾青澀又沒有任何華麗詞彙裝扮,樸實得幾乎可笑,像是這輩子都沒念過幾本書的農民,到成親、掀開蓋頭時,才結結巴巴擠出幾句的諾言。
可寧清歌的眼眸卻虛晃了下,說了一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