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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次日, 未時。

隨著侍人引路,盛拾月、盛淩雲、盛獻音踏入滿月門中。

僅是一牆之隔,身後落葉秋木,麵前滿目翠綠, 竟是以人為方式將夏季留在這方寸園林之中。

青木、鳥鳴、綠池中的錦鯉爭相冒出水麵, 唯有蕭瑟秋風不作美,泄露一絲寒氣, 將人拉回現實。

侍人避退至一邊, 雙手交叉擺在身前, 垂首以請。

身穿蟒龍交領石青袍的盛獻音,一揮寬袖,理所應當地上前一步,率先向前頭的重簷亭走去。

身後的盛淩雲眼色森然, 冷冷瞪了盛獻音的背影一眼,繼而大步跟隨。

盛拾月反倒閒適,不緊不慢跟在她們身後。

亭中左右都有擺有屏風遮擋秋風, 邊緣處還設有炭盆,剛一踏入, 便感受到一股熱氣鋪麵而來。

盛拾月來不及感受, 就先屈膝跪下。

“兒臣獻音給母皇請安,願母皇萬福。”

“兒臣盛淩雲向母皇請安, 母皇萬福。”

“盛九給母皇請安, 母皇萬福。”

三道聲音前後落下, 斜倚美人靠的皇帝似乎才注意到她們, 扭轉身子後, 抬手將裝有魚食的青花瓷碗遞給旁邊侍人,侍人立馬接過, 畢恭畢敬地退到一邊。

“來了啊,”皇帝先是慢悠悠地說了句話,而後渾濁的眼眸一掃,將三人模樣儘收眼底,又緩緩道:“起來,坐著吧。”

“是,”三人同聲答應。

盛獻音直接起身,坐在距離皇帝最近的位置上,雖是最近,但也隔著一丈距離,不過她側身彎腰貼近,便顯得十分親昵。

“母皇,近日身子可安好?可讓太醫日日把脈,調養身子。”

盛獻音本就生得圓臉白麵,溫厚敦良,即便不笑,也讓人覺得很好接近,更何況此刻滿臉關切,仍誰都要說一聲孝順。

盛淩雲坐在皇帝另一側,因距離較遠,還要刻意接近的緣故,寬肩窄腰擠在一塊,冷峻麵容扯出一抹笑,莫名多幾分滑稽。

她開口接道:“兒臣前些日子托人從北狄采買了不少珍貴藥材,已送入宮中,讓太醫煎熬,為母皇溫養身子。”

皇帝聽到兩人的關切,麵容稍柔和了些,隻道:“你們有心了。”

她目光一掃,看向更遠處。

盛拾月也不出聲,隻尋了個有屏風遮擋的地方,規規矩矩往那兒一坐。

倒是比以往乖巧許多,起碼沒有左腿搭在右腿上,翹起個二郎腿,再伸手摘顆葡萄,往嘴裏丟。

注意到皇帝眼神,盛淩雲、盛獻音連忙插話,提起其他,將盛黎書的注意力吸引過來。

盛拾月不曾出聲,看向池中錦鯉,神情恍惚一瞬。

她府中的池子裏栽種了不少荷花,這幾日都謝完了,隻剩下一堆枯杆,不知何時才有藕。

九、十月?

那好像隻差一月了,到時給小荷花請一日假,帶她去泥潭裏踩踩,否則那麽一個半大小孩,天天隻會念書寫字,要是變成隻會之乎者也的酸書生,她想一想就覺得頭疼。

到時還要把蕭景等人也喊過來,省的每年什麽都不乾,還要從她這兒連吃帶拿,順走不少藕。

思緒間,不知旁邊人說到什麽。

隻見皇帝突然露出些許怒容,而盛獻音直接跪趴在地,喊道:“母皇明鑒,獻音對稚雪一片癡心,絕無他意。”

“你是非她不肯了?”皇帝斥聲再罵。

盛獻音頭抵地板,雙手攤開,整個人都跪趴在地方,聲音帶著淒楚,道:“獻音知母皇對淮南王心懷芥蒂,可當年事與我們這些小輩有何關係?”

“再說淮南王已隱居多年,決心不再理會朝廷之事,若不是前些年為請封世子而進京,獻音甚至無緣認識稚雪。”

“這些年,獻音顧忌往事,一直未與稚雪深交,隻有偶爾信件聯係,可情深難抑……”

她趴在地上,隻喊道:“求母皇憐憫,心疼兒臣二十幾許,還是孤家寡人一個,為大梁兢兢業業多年,夜深回府連個添茶的枕邊人都沒有。”

皇帝不理她,反而偏頭看向盛淩雲,說:“你也深夜孤枕難眠了?”

這話說得直白,盛淩雲臉色一變,又急忙低頭掩飾,回道:“兒臣也到該成親的年紀了。”

盛拾月聽得索然,反倒看向盛黎書。

眼下不過初秋,暑氣一散,冬寒未至,氣溫最為舒適,可盛黎書卻早早披上厚衣,單手抱著個琺琅三陽開泰紋手爐,周圍的碳爐燒得極旺,哪怕盛拾月隻披了件淺青寬袍,也仍覺得熱。

她都如此,更別說為顯重視,特地套上繁瑣公服的盛淩雲、盛獻音兩人了,還沒有一會就熱得出汗。

皇帝微微閉眼,像在思索一般,手指敲打著暖爐,過分鮮豔的琺琅襯得她手指枯瘦,早年所受的斑駁傷痕沒有隨著精心養護而淡去,反倒隨著年老而越發明顯。

盛淩雲、盛獻音一坐一跪,皆低頭不敢言語。

直到皇帝吐出一口濁氣,睜開眼看向遠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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