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亭外候著的侍人立馬點頭回應,再招手向更遠處,繼而就有幾個侍人手執畫卷,快步走來。
須臾,這幾人停在不遠處,齊刷刷將畫卷放下。
“這是……”
隻見那畫卷上畫滿不同人像,底部還有小字,寫著畫像之人的名字、家世等。
盛拾月擰緊眉頭。
盛淩雲、盛獻音兩人神色各異。
皇帝卻揮了揮手,很是疲倦道:“確實是朕疏忽了,將你們的婚事拖到現在,這是內務府挑選出的適齡坤澤,你們且看看,若是有心悅之人,朕再為你們賜婚。”
她這態度著實奇怪,之前任由百官上奏,擺出一副置之不理的模樣,可私底下卻指派內務府挑選坤澤,然後突然一改態度,竟讓她們挑選起來。
盛淩雲、盛獻音站起身,便往那一排畫卷看去。
盛拾月自覺沒她的事,隻低著頭發愣。
剛剛好像看見太仆家的女兒?
屈夏被撤職之後,太尉之職空懸,陛下這幾日都在提攜太仆,有意讓她填滿空缺,八皇姐若是選她,正好能彌補屈家失勢的打擊。
可是畫卷旁邊的太府寺卿也不差,掌管著大梁的錢穀、租稅、賦役,若能與她家結親,對盛淩雲的好處不必說。
就連盛獻音都看得眼熱,呼吸一重。
盛淩雲不免得意,揚眉瞥向對方。
先挑選又如何,還不就是那樣,她眼下可是有著隨意挑選的權利,可比她盛獻音千求萬請,好的多。
盛獻音冷哼一聲,正打算避退到一側,眼不見心不煩。
可皇帝卻開口:“你也看看,是否有中意的?”
盛獻音一愣,不等她出言表明忠心,皇帝又轉向盛拾月,十分自然地開口:“小九你也是。”
盛拾月瞳孔一縮,不明白盛黎書所言為何,她明明已經成親了。
她思緒雜亂,一時無法理出頭緒,隻起身拱手道:“小九年幼且頑劣,平日都在煙柳之地廝混,哪裏懂這些?更別提給六皇姐、八皇姐相看未來妻子了,要是被人得知,豈不讓人恥笑,平白惹得未來嫂嫂不悅。”
她不管盛黎書暗指什麽,反正先裝作不懂,從中脫身。
盛黎書抱著暖爐,卻嘆息道:“你與寧清歌的這樁婚事,本就非你所願,是朕一氣之下,胡亂所指……”
“如今心中愧疚,便想借此機會,再給你娶個喜歡的坤澤。”
大梁娶妻相對自由,哪怕是乾元、坤澤的結合,隻要未結契,便能迎娶多名坤澤,但隨著這些年坤澤地位的提高,眾人為表明自己對坤澤的敬愛,通常隻會迎娶一名坤澤。
隻有皇帝、淮南王這樣位高權重、需要擔憂子嗣不豐的人,才會擁有多名坤澤。
話音剛落,不管是盛獻音,還是盛淩雲都麵色一沉,暗自思索起來。
難不成母皇屬意於她……
盛拾月脊背一涼,連忙地往地上一跪,磕頭就道:“小九跪謝母皇憐愛,隻是六皇姐、八皇姐如今還未娶妻,小九本就比兩位皇姐小得多,現在卻比兩位皇姐先成家,本就不該,哪裏還敢再娶?不是平白讓人笑話嗎?”
盛黎書眼眸一眯,卻道:“你提了兩次讓人笑話,怎麽?“
“朕這位名揚大梁、無法無天的九皇女也開始擔心別人的看法了?”
她句句緊逼,話鋒直指盛拾月。
盛淩雲和盛獻音的神色變化,察覺到些許不對,不知其中原因,隻能暫時垂首,站在旁邊聽著。
盛拾月心中疑惑,卻來不及多想,隻道:“小九曾經年幼,確實做出許多荒唐之事,如今想來,實在羞愧……”
盛黎書一挑眉,不等她說完就打斷道:“所以你這是要痛改前非,迷途知返了?”
她將暖爐往旁邊一放,又說:“聽說你這些日子都在國子監念書?”
“是,”盛拾月不敢起身,一直跪著回應。
秋風吹來,卻被厚重屏風遮擋,角落裏的碳火燒得發紅,竟冒出幾縷火苗,亭中越發悶熱。
盛淩雲、盛獻音兩人被熱得兩頰發紅,偷偷扯開領口。
盛拾月額頭、鬢間全是汗水,砸落在白玉石板上,開出朵朵碎花。
皇帝微微轉身,看向池中還在爭搶的錦鯉,語氣隨意道:“既打算痛改前非,就該好好在國子監念書,又怎會往長生觀中跑?”
長生觀?!
盛拾月突然慶幸自己並未起身,一直頭抵著地麵,才能不讓麵前人瞧見她眼底又驚又懼的情緒。
她可是剛從長生觀中得知阿娘的往事!
盛拾月思緒一轉,不由想到另一種可能,盛黎書是否已知曉當年的事?
汗水滴落,急促跳動的心臟將胸膛震得砰砰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