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2 / 2)







葉流雲聞言,隻是低頭沉默,垂落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

金夫人見狀,隻覺索然,轉身就要走,可在下一秒又頓住。

“你喜歡上孟小姐了嗎?”她語氣緊張又帶著膽怯,竟憋了一路,直到現在才敢開口。

自從她幾次不肯回信後,金夫人像是忘了她一般,往日隻肯寄信給殿下,信中除了這群孩子外,提及最多的就是孟清心,她這些日子跟隨在側,不曾貼近上前,卻時刻注意著她們一行人,孟清心和金夫人的關係果然最要好……

葉流雲眼眸微動,指尖在掌心掐出月牙痕跡。

金夫人不曾轉身回頭,背對著對方開口:“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葉流雲嘴唇碾磨,最後隻冒出一句:“孟小姐性子良善,雖有些孩子氣,但也是個可以托付的人。”

不遠處的孟清心似有所感,撥弄著算盤的手一頓,有些疑惑地撓了撓頭,看向自己的賬本,這錢應該算對了吧?

她思考了下,抱著絕不能漏算任何一個銅板的堅決,毅然決然地將上一筆賬劃去,當即重新計算起來。

秋風撩起裙角,將枯草吹出陣陣波濤,不遠處的紅日已經開始往下墜,將連綿山脈侵蝕。

葉流雲未曾停下,將這些日子考慮一一說出:“孟家定下的婚約,非孟小姐本意,你不必擔憂,她回京之後就會解除,我之後會給殿下寫封信,求她幫你說說話,若是那時我掙得軍功……”

她話還沒有說完,金夫人突然就轉身,眼中含淚,罵道:“你就非得把我往推是吧?”

葉流雲頓時無措,不明白對方為何突然哭出來,下意識抬手又止在半空,金夫人氣不打一處來,直接抬腳踹向對方小腿。

“嘶……”葉流雲吃痛,頓時喊了一聲:“疼。“

“疼?疼死你吧?!”

金夫人一邊氣得不行,一邊流淚,大罵道:“是我不肯寄信給你嗎?是你收了又不肯看,我隻能寄給九殿下,次次提到孟小姐是為何?!你心裏不清楚?”

“老娘想讓你吃醋你不懂嗎?”

“還天天孟小姐孟小姐,像個木頭一樣躲在旁邊看,你以為你那的偷看很隱蔽嗎?老娘都快貼在孟清心身上了,你都不肯過來。”

對方突然的粗鄙讓葉流雲呆愣在地,吶吶半天,居然隻冒出一個:“我……”

“我什麽我?!我最看不得你一副要為殿下死、要為殿下活的樣子,離了九殿下會怎樣,你要為她效忠我不攔你,你要去南疆我也不攔你,但是你什麽時候敢往前一步!”

“葉流雲!到底你是乾元還是我是乾元!”

金夫人被氣狠了,也不管旁人能不能聽見,聲音極大,惹得不遠處的人紛紛看過來,露出詫異眼神。

葉流雲有些慌張,低聲道:“你、別、小聲些。”

可那人卻突然上前一步,仰頭就咬住葉流雲的唇,用力一咬。

“嘶……”葉流雲直接倒吸一口涼氣。

這一口可沒留力,直接就將嘴唇咬得破皮見血,冒出血珠。

金夫人也不心疼,鬆開就惡狠狠道:“小聲什麽?是我們兩的事很見不得人嗎?!”

“沒有、我不是……”葉流雲顧不得疼,慌張解釋。

可那人卻先喊道:“若是兩年後我還沒有成為將軍夫人,葉流雲你就給我等著吧!”

話畢,她轉身就走,沒有絲毫留戀。

隻留下一個嘴唇紅腫又冒血的葉流雲,她抬手摸了下,又被疼得眼皮直跳,望著對方背影好半天才擠出一句:“這當將軍……未免也有點太難了吧……”

是夜,

汴京。

一月的時間不長不短,卻足夠汴京發生不少事。

房間內的盛拾月放下書,下意識偏頭向外看去,眉頭又一次皺起。

今日事務繁多,寧清歌差人送來口信,繼而到夜深也不見回,盛拾月心中憂慮,便熬到現在。

直到房門聲響。

盛拾月當即放下書,便往門外走,雙臂一抬,直接將人攔在半路、抱住,悶悶抱怨:“怎麽那麽晚才回來了?”

寧清歌回抱住對方,聲音溫和,哄道:“是我不好,讓殿下等到現在。”

對方態度誠懇,無理取鬨的人也沒了脾氣,哼哼兩聲就表示知道,繼而就想要帶著對方往床邊走,可饒是如此,她也不撒手,就緊緊抱著寧清歌,搖搖晃晃地往那邊挪。

寧清歌向來慣她,沒有絲毫不耐煩,不過一小段路,也和她挪了半天,繼而就瞧見盛拾月扯著寧清歌往床中一倒,從進門到現在,不曾分開半點。

“那群老家夥為難你了?”盛拾月腿腳一抬,就往寧清歌身上壓,如同個樹懶似的粘著對方。

“不過是幾個彈劾罷了,”寧清歌不以為意,拍了拍盛拾月的腦袋,便笑道:“殿下差人去打聽了?”

“誰讓你這幾日都晚歸,”盛拾月聲音悶悶,往她肩頸處蹭。

隨著屈家一案解決,幼兒被拐一案的審訊放緩,那些個瑟瑟發抖的官員終於反應過來,自以為陛下已經開始收手,就挺直腰板吵鬨起來,紛紛彈劾起寧清歌。

畢竟,誰也不想讓北鎮撫司這把利刃落在自己頭上。

哪怕北鎮撫司隻是懲奸除惡又如何?

他們隻想著齊心協力將這把刀磨鈍些,以免傷了自個。

但幸好陛下態度堅決,不曾理會這方麵的折子,也未削減北鎮撫司權利半分。

思緒落到此處,盛拾月突然有些擔憂,說:“自從陛下開始服藥後,精力很是充沛,甚至已不需要他人幫忙先審核一遍奏折,像是一下子回到壯年。”

寧清歌輕輕搖頭,話語突然放低,隻道:“前些日子宮中傳出消息,那幾個方士已被賜死,夜中丟至郊外掩埋。”

“什麽?!”盛拾月瞪大眼。

若是那藥方確實被改良得當,陛下又怎會將人賜死?這其中必有問題,可是既然這樣,陛下為何還要繼續服用……

寧望舒揉了揉對方腦袋,表示安慰,隻道:“這事被陛下隱瞞得極深,隻有幾名近侍知曉,六殿下、八殿下雖然對陛下的情況感到疑惑,並幾次派人探尋,都不得結果。”

她不再隱瞞盛拾月,盛拾月卻暗自咂舌,就連皇女都難知道的消息,可寧清歌卻有法子知曉,但她並未多想,隻是越發抱緊寧清歌。

“那母皇她……”

她心中有所猜測,卻不敢說出口。

寧清歌親了親她額頭,隻道:“這是她自己的選擇。”

盛拾月嘆了口氣,氣息極輕,忽而被風吹走。

停頓片刻,寧清歌才道:“今日早朝,八皇女主動上前,懇求陛下讓她領兵去南疆。”

“八皇姐有些急了,”盛拾月出聲點評,前幾日陛下才下旨賜婚,如今還未完婚,盛淩雲就想帶兵離開,實在有些過急。

寧清歌微微點頭,表示附和。

這種情況並非第一次,每次朝中要有變動,寧清歌都會在回來時提起,與盛拾月商討,鼓勵她不斷往下說。

果不其然,寧清歌剛剛應和,盛拾月就自顧自接道:“六皇姐肯定會阻攔的。”

“是,”寧清歌低頭往下,紅唇吻過盛拾月的額頭、鼻尖,又滑落至薄唇,溫聲道:“不等陛下意動,六皇黨就紛紛出言,將此事壓下。”

盛拾月忍俊不禁,笑著點評:“比起六皇姐,八皇姐還是差了些。”

兩人東一句西一句,相貼的唇就沒分開多久,總說著說著就要親上去,好半天才停下,然後再慢吞吞地說起旁的,隻當作隨意的閒談。

不知繞到何處,盛拾月提起長生觀,便道:“今年秋短冬長,前幾日下過一場大雨後,便幾天都不見晴,恐天氣過分寒冷,要不要給長生觀送些衣物?”

寧清歌停頓片刻,隻道:“每逢秋末,都有富商世族給長生觀捐款贈物,殿下不必擔憂。”

話說到此處,盛拾月就知寧清歌不大同意此事。

關於當年舊事,兩人也曾私下聊過,寧清歌並未找到明確證據,隻能推測,覺得陛下應是知道一些,但並未知道太多,否則就不隻是對寧清歌忽冷忽熱,既想利用,又會突然不悅,以紋身、聖旨等事反複打壓她。

畢竟以大梁皇室這種睚眥必報的性子,即便皇貴妃兩人並未做出逾矩之事,她也難容下寧清歌,早早就將人暗殺掩埋。

故而,即便有靜幽道長在長生觀中,寧清歌也不大願意讓盛拾月冒險,以免陛下再多疑亂想,惹得對方不悅,又將盛拾月喚入宮中責罵懲罰。

盛拾月親了親對方下頜,又玩鬨似的咬住她的下巴,表情卻擔憂起來,說:“六皇姐、八皇女眼下各自爭權奪利,我是否要做些什麽?”

寧清歌眼神柔和,將作亂的家夥撈上來,偏頭吻在她唇角,隻道:“殿下隻管好好讀書。”

另一人有些不解:“嗯?”

寧清歌又一次重複:“好好讀書,什麽都不用理。”

不等盛拾月再一次提問,那人就已堵住她的唇齒,將剩下的話音碾碎,消失在壓抑的喘息中。

不過片刻,荔枝香氣填滿整個房間,夜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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