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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今年的冬日確實比往年都要來得快些, 一場深秋大雨,汴京就再也沒能回過溫,直至昨夜下了場小雪,枝頭都結出薄冰。

盛拾月這人嬌氣, 畏熱又懼寒, 一早就派人到國子監告了假,舒舒服服地窩在被子裏眯著, 直到天色有些晚了, 才不情不願起身穿衣, 趕到徐三癡的院子。

那人可比盛拾月會享受,燒著炭盆喝著熱酒,哪怕隻穿著件單衣,也熱氣騰騰的。

唯一麻煩的是, 盛拾月又得坐在旁邊半天,等她施針酒醒,才能為盛拾月把脈施針。

連日堆積的厚雲終於削減半分, 陽光擠出一條縫隙,掙紮著往裏鑽, 落入白雪人間。

銀針被輕輕取下, 盛拾月嘶了聲,下意識抬手想揉, 又止在中途, 無用地嘀咕了句:“怎麽每次都那麽疼?”

身後那人沒哄她, 反倒沒好氣地答:“直接就往腺體裏紮, 那能不疼?”

盛拾月欲言又止, 之前見過的那些大夫,哪一個不是嚷嚷著藥不苦、針不疼, 就隻有徐三癡理直氣壯,看起來像是會偷偷往藥裏加黃連,狠狠紮下針的那種大夫。

話在唇邊,繞了幾個彎,最後變成:“還有幾日才能好?”

徐三癡尋思了下,就道:“半個月吧,再紮兩回針,你這段時間不是感覺好轉不少了嗎?急什麽。”

盛拾月嘴一撇,隻道:“這不是盼著少紮兩回針嗎?”

隨著這些日子的接觸,盛拾月與徐三癡的關係越近,尤其是她知盛拾月極會骰術後,愣是磨著盛拾月賭了好幾把,直接將半年的診費都輸光,還得賠盛拾月一副補身子的良方,虧得不行。

也因此,兩人對彼此的態度更加隨意,像對忘年交似的。

聽到盛拾月這樣抱怨,徐三癡沒好氣地開口:“若你早早就請大夫療傷,也不至於挨那麽久的針。”

盛拾月沒多想,一時嘴快就道:“我哪有選擇的權利?那三人都忌憚著我,要是一下子就好了,不知道又會冒出什麽事。”

話音剛落,才知自己多說了。

怪今日睡得太多,又被這碳盆一熏,腦子都不清醒了。

盛拾月眼中閃過一絲懊惱之色,再看徐三癡,隻當什麽也沒聽見,自顧自得低頭擦拭銀針。

盛拾月撓了撓後腦勺,胡亂扯了個話題,就道:“徐姨,我家夫人的雨澤期好像有些短,幾顆清虛丹就能壓下,是不是也得補補?”

她說話時,徐三癡正巧低著頭,便將不自然的神色遮掩,再抬起頭,已變得和從前一樣。

她隻道:“許是你們倆時常粘在一塊的緣故吧。”

“哦?”盛拾月生出好奇,反問:“還有這說法?”

“坤澤時常與乾元待在一塊,受對方信香撫慰,雨澤期就會輕鬆不少,反之,乾元也一樣,”徐三癡試圖敷衍,抬手又去拿酒杯。

另一人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又冒出一句:“可我之前並沒有信香。”

徐三癡連灌了好幾口酒,熟悉的昏沉感再一次湧來,讓人多了些敷衍的勇氣。

她擺了擺手就道:“你沒感受到就是沒有了?關於這方麵,就連我那神醫師傅都沒研究透,可能是你腺體損害嚴重,以至於信香都過分淺淡,讓你無從感受,更別說控製了,說不定人家早就在寧大人的後頸繞了幾個彎。”

盛拾月聽著好笑,就道:“你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不然我怎會早早就嗅到寧清歌的信香。”

徐三癡一口氣咽了半瓶酒,醉醺醺的語氣更加敷衍:“可能是你們比較親近的緣故吧。”

“你們兩那麽黏糊,早早察覺到對方信香,好像也沒什麽……”徐三癡悶頭喝口烈酒,眼神又開始渙散,話都說不清楚。

盛拾月沒多想,隻擺了擺手道:“哪有那麽黏糊?對了,你還欠我一個藥方呢!你快琢磨琢磨,我好給我夫人補補身子,她天天在北鎮撫司忙碌,累的不行。”

徐三癡含糊答應了幾聲,繼而就沒了聲音。

盛拾月偏頭一看,這人竟歪頭倒在桌麵睡著了。

盛拾月不知是好氣還是好笑,隻得站起,讓外麵侍人將徐大神醫扛回床上去。

而她自個呢,則披上狐裘,喚了幾個侍人就往外頭走。

樊樓前幾日從北狄采買來一批羊肉,切成薄片在銅鍋中一涮,那滋味,可真是一等一的好,她昨兒與寧清歌約好,等她放衙後,她們一並去樊樓涮火鍋去。

不多時,馬車駛出府邸。

因地麵濕滑的緣故,馬蹄都被裹上厚布,車輪也捆鐵鏈防滑,於是相對顛簸,不如往日舒適。

盛拾月被顛得難受,覺得被針紮的後脖頸也跟著疼起,於是不再像以往那樣,沒骨頭似的到處躺,而是坐起來,隨意尋了個抱枕,把腦袋一搭。

車廂外頭有些吵鬨,都在議論六、八皇女的婚事,還有陛下有意提早開科取士。

提起這事,盛拾月不由分神。

六、八皇姐的婚事深秋才定下,若是按照以往,必然要準備一年半載,但如今,許是六、八皇女確實年紀不小了,又或者是兩人心中著急,尤其是八皇女,心心念念都是成親之後趕完南疆,所以幾次派人上奏催促。

於是,本該是春季才舉行的婚禮,硬生生縮短了幾月,改在下個月,兩人一同舉辦。

盛拾月剛開始得知這個消息時,還忍不住笑了許久,誰能想到呢?一向水火不容的六、八皇姐,居然要一塊成親,在別處,那可隻有關係極好的手足、朋友才會如此,難以想象,兩人一身喜袍,互相扯著嘴角,努力道喜的模樣。

即便都過一段時間,盛拾月還是忍不住笑起,後脖頸都不疼了。

再說開科取士這事。

陛下去年精力不足,早早就透露出不願再開科考的意思,眾人雖嘆惋,也隻能無奈接受。

畢竟在大梁,每當皇帝年老無力之時,都不會再舉行科考,隻等繼任者上位後,再以科考挑選人才、心腹,便於她更快的掌控朝廷,也是老皇帝為繼任者考慮的一種方式。

可如今陛下再開科考,不僅是為了補充北鎮撫司成立後、朝廷出現的嚴重空缺,也是為了告訴世人,她還未年老,可以再在皇位之上多待幾年。

盛拾月笑意稍收,旁人不知,但她卻十分清楚,若陛下未服寒食散,說不定還能熬過幾年,但是如今……

她搖了搖頭。

思緒間,馬車已達府衙門口。

身披黑領狐裘的寧清歌早已等在門外,不管周圍錦衣衛的嬉笑目光,她自顧自踏車而上。

盛拾月當即抓住她的手,就往自己這邊拽,埋怨道:“你怎麽那麽早就出來了?傻站在門口做什麽,天氣那麽冷,我到了後,自會叫人喚你。”

另一人隻抽出手,坐到一邊去,哄道:“沒站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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