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1 / 2)







第96章

再過些時候, 又有細雪落下,落入湖中,被各色錦鯉爭先咬住,而後又被冷得直拍尾, 往深水裏鑽。

房間中的燭火柔和, 角落的炭盆燃燒,將寒氣驅寒, 隻剩下暖洋洋的暖意, 幽幽往床榻間鑽。

洗漱過後的盛拾月有些懶散, 一半是因為困倦,一半是因為懼寒,一到冬日便和個需要冬眠的動物似的,不怎麽想動彈, 懶洋洋地縮在寧清歌懷裏。

另一人還好些,左手環抱著對方,在瘦削脊背輕拍。

一時無言, 兩人都未曾主動開口,也不覺得尷尬, 陷入這難得的寧靜裏。

盛拾月貼著對方的肩, 依稀能聽到寧清歌的心跳,隨意披散的發絲, 隨著她的呼吸起落, 還能嗅到些許沐浴之後的潮意。

她慢吞吞伸出手, 拽出寧清歌發絲一縷, 在指間繞了幾個圈, 然後又故意壓折,或是將那縷發絲捏出別的花紋。

也不知如此枯燥無趣的玩鬨, 她是怎麽堅持那麽久,還不見絲毫膩煩。

寧清歌任由她胡鬨,眼眸半闔著,依稀還能瞧見眼瞼出的青紫,確實是一晚都沒能安睡。

她呼吸漸緩,還沒有墜進夢境裏頭,就被聲音拉扯而回。

那人的聲音像是被暖意熏過,透著股疲懶的勁,磨磨蹭蹭地冒出:“寧清歌,我還沒有原諒你。”

另一人掀開眼簾,好看的眼垂落,倒映著盛拾月身影,慢半拍地答應了句。

許是對方給予的答案不合她心意,盛拾月有些鬨騰起來,毛茸茸的腦袋在她懷裏蹭,還將一條腿搭了上來,強調道:“我還沒有原諒你。”

拍在後背的手一頓,便順著肩胛骨往下滑落,如同安撫般開口:“那殿下想如何?”

盛拾月癟了癟嘴,繼而斥道:“你一點也不誠心。”

好端端答應一聲也會被說不誠心。

寧清歌無可奈何,隻能偏頭吻在盛拾月額頭,輕聲道:“殿下想做什麽都可以。”

若是別的乾元,或許就被這樣忽悠著同意,可惜寧清歌遇到的是汴京第一無賴盛拾月,不僅不知收斂,還越高囂張地討要起欠款。

顯然,寧清歌給出的這個答案,也不大得盛拾月滿意,依舊鼓著臉。

寧清歌伸手戳破她鼓起的臉頰,哄道:“殿下想說什麽?

話都說到這裏,盛拾月哪有不順著往下的道理。

她哼哼兩聲,就道:“這次是你的錯。”

那人點頭,沒有絲毫抵觸。

“一而再再而三,屢教不改,”盛拾月給予嚴厲批評。

“嗯,”寧清歌答應一聲,態度十分溫和。

盛拾月扯了扯她的發尾,哼道:“不可以再有下次。”

寧清歌還沒有回答,她就先說起其他:“不然我會非常非常非常生氣。”

一連三個非常,果真是十分嚴重。

寧清歌停頓一瞬,還沒有來得及回答,那人就道:“蕭景昨夜勸了我,說你和方畫影在這方麵格外相似,都以為自個能抗下一切。”

寧清歌沒說話,安靜聽著她繼續。

“我知道這不可能一下子就改過來,但是我會站在你身後,等你什麽時候真正信任我,願意往後靠,依賴我。”

她加重語氣,一字一句道:“寧清歌我給你時間。”

寧清歌的眉眼舒展,莫名的情愫讓心臟軟成一片。

分明是寧清歌的過錯,是盛拾月受了委屈,可繞了一圈後,竟盛拾月自個做出退步,提出解決的辦法。

旁人總說盛拾月桀驁囂張,卻瞧不見她待親近之人到底有多好,就好像個刺蝟,隻對自己喜歡的人翻肚皮,其餘人都隻能瞧見尖刺。

她低聲喚道:“殿下。”

聲音很輕,猶如嘆息一般,輕易就被風吹走。

那人主動低頭後有些別扭,故意不看寧清歌,裝出凶巴巴的模樣,警告道:“但也不能太長時間,我會生氣的。”

寧清歌被逗笑,哄道:“好。”

盛拾月往她懷裏埋,耳朵尖紅了一點,不知是被碳火熏的,還是坦誠交代後的羞澀。

寧清歌將人抱緊,拍著她的脊背,耐心等著她緩過來。

旁邊的燭光晃動,火苗被吹得胡亂搖擺,彈出的火星掉入燭油中,發出短暫而急促的響聲。

盛拾月將腦袋從寧清歌懷裏拔出,又道:“你不能再想以前一樣,事事都瞞著我、護著我,讓我活著你的庇佑下,總要給我個機會,證明自己。”

“是我之前太過緊張殿下了,”寧清歌微微點頭,在這一點上十分誠懇,坦然地接受了自己的錯誤。

“我又不會出什麽事,”盛拾月嘀咕了句,有意逗弄:“再說了,現在人人都知道北鎮撫司的巡撫使大人,是我盛拾月的夫人,誰還敢動我?也不怕錦衣衛當場將他帶走,將幾代人的過錯全部查出來……”

她笑:“稍有不慎就九族不保了喲。”

寧清歌麵色微凝,回答地很快:“若他們是個良善之人,又怎會故意欺壓你。”

言下之意就是欺負盛拾月的人,都不算得什麽好人,被誅就被誅了,也算是為民除害了。

護短得很。

哪怕是最囂張無賴的盛拾月都聽得啞然,本來是寬慰對方的話語,反倒成了理直氣壯的辯駁,她戳了戳寧清歌的心口,陰陽怪氣道:“巡撫使大人好威風喲。”

寧清歌無奈看了她一眼,隻道:“威風又如何?惹妻子生氣了,也得獨守空房。”

能被一向清冷涼薄的寧大人幾次提起,這心中的怨念確實不小。

盛拾月就笑,暫住蕭府的鬱悶終於消散乾淨,又一遍強調道:“你得慢慢放手,讓我獨自踏出去,大不了……”

她補充了句:“要是有無法處理的事,我自然會找你商量,我不會過分逞強的。”

“寧清歌,我得長大一些了,”她再次加重語氣強調。

另一人微微嘆了口氣,攬在盛拾月腰間的手臂收緊,好一會才道:“好。”

兩人緊貼在一塊,不曾留出絲毫縫隙,心跳逐漸停緩跟隨,繼而同頻顫動,因有碳火的緣故,兩人不曾該穿厚衣,依舊是那一身寬鬆裏衣,隔著薄薄布料,感受著對方肌理的滑膩。

不遠處的窗戶開了條縫隙,即便是無煙的紅蘿炭,也怕燒得太旺,悶得人口乾舌燥,連連起夜,所以特地留了個通風的地方,偶爾有雪花飄入,還沒有落地就化成了水。

“可是,我有些舍不得。”

寧清歌突然出聲,語氣有點低悶,拖長的尾音飄忽,虛虛落在對方耳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