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2 / 2)







酒樓突然傳來一連串的馬蹄聲響起,聲音極大,將房屋都震得作響,這些人也顧不得之前在說什麽,齊刷刷往木欄處跑,低著頭往下看。

為首那人身穿宮中服飾,身後是穿著輕甲的禦林軍,正行色匆匆一處趕。

有人眼尖,瞧見為首那人懷裏的匣子,直接點出:“這是陛下有旨啊?”

其餘人連忙點頭,心裏疑惑得很,不知是什麽旨意,竟擺出那麽大的排場,連禦林軍都跟著一起趕來。

好奇之下,眾人皆掏出銀兩,央求站在酒樓旁邊的閒人趕去打探,不一會,那人就趕回來,大聲喊道:“陛下又封寧清歌當丞相了!”

“啊?!”

眾人瞪大眼,連手中酒碗都摔落在地,四分五裂。

———

景陽元年,四月。

宮中櫻花正盛,淺粉色花瓣被風一吹,便如雨灑落往下,落在駐足不前的女人鬢角。

她看起來消瘦了不少,本就精致的五官輪廓越發清麗,身穿的紫色仙鶴圓領官袍寬大,腰間的十三跨金玉帶也往下墜,隻有涼薄矜雅的氣質不減,雖立於初春,卻若翠枝積雪,冽而惹人憐。

又是一陣風吹過,掀起衣角,鬢間的花瓣也隨之搖晃,幾欲往下墜,正當它再也堅持不住時,女人抬起手,寬袖下的手細瘦蒼白,就連腕間的青色脈絡都能清晰瞧見,更別說薄皮包裹著的瑩白骨節。

指尖撚住花瓣,帶起的青絲起又落。

寧清歌低垂眼簾,如墨玉的眼眸定定凝視著那細碎花瓣,不曾落淚,也沒有其他言語,卻覺悲傷清寂。

不知停留了多久,寧清歌終於鬆開手,在下一次春風拂過時,將櫻花放走。

她這些日子常借著公務入宮,故意繞路,在此逗留。

也是奇怪,她當年日日在宮中時,天天都在想方設法地逃離這兒,如今卻貪戀不肯離去。

寧清歌試圖勾起唇角,可沒有一瞬又抿緊,終究難以假裝下去。

自那日和離後,她便搬回寧府,小九初登基,很是忙碌,天天腳不沾地,寢宮中的燭火,常常至天將明時才熄滅,而她也不得閒,身處要職,總得竭力為君分憂,日日埋首案牘間。

若不是有人突然提起宮中的櫻花開了,她都不知春季已來。

思緒落到這兒,寧清歌輕輕吐出一口氣,想到還沒有處理完的公務,便打算轉身離開。

可正當此時,熟悉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寧清歌身子一僵,身體比腦子更快,直接快步躲閃到一邊。

而來人卻沒有察覺,仍如常往裏走。

她聲音有些不耐,像是在壓著火氣,極力平穩中又透露一絲無奈,說:“小姨你就別擔心了,朕的身子有太醫院盯著呢,日日補藥沒見停。”

她話音一轉,又道:“朕真沒有半點心思與你閒逛,書房裏那群人還在等著,太女一案本就有疑,為何要因先帝名聲而遮掩,朕想派人查明又有何錯?”

提到這事,她更是氣惱,斥道:“朕隻是想派人重修太女廟罷了,廢得了多少銀錢?大不了從朕的庫房裏出,他們憑什麽攔朕?”

旁邊的葉危止終於開口,卻沒有回應盛拾月,反而道:“我讓你陪我出來走走,你怎麽那麽多話?”

“怎麽,你當了個皇帝就看不起小姨了?當年你鬨著去勾欄的時候,我可半句話沒說,直接就帶你去了。”

葉危止聲音無賴,盛拾月也毫無辦法,隻能道:“今日事情繁多,要不改日,改日朕再陪小姨好好逛逛?”

“繁多繁多,這半年你天天說這話,我從秋天等到冬天,雪都化了也沒等到你有時間。”

盛拾月無奈,又不好與之爭辯,隻好跟著往前,心裏還在盤算著政事,一刻也不曾停歇。

葉危止斜眼一看,當即就打斷道:“難得出門走走一趟,你就別想那些東西了。”

“小姨……”盛拾月重重嘆了口氣,不知何時皺起的眉頭,已多了一道凹下去的豎痕,很是明顯。

葉危止看得心煩,扯著她的袖子就道:“你閒一會又如何?又不是什麽事情都要靠你解決,否則你養那麽多官做什麽?”

她本是想勸盛拾月休息片刻,可那人卻被最後一句話吸引,又喃喃自語道:“對,如今朝中多個崗位空缺,得快些科考,招納人才。”

“說起來,那國子監的張雲山倒是有些能力,上次朕將她和蕭景喚來,替朕處理……”

“盛小九!”

她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葉危止打斷,如此放肆的舉動,嚇得後麵跟隨的侍連連跪下。

可葉危止卻沒有恐懼,如今在大梁,也就她能這樣和盛拾月說話了。

她加重聲音,喝道:“你就不能把你的那堆公務先放一放?”

盛拾月站在原地,臉上閃過無可奈何的掙紮之色,最後還是重重嘆了口氣,揮了揮袖子,道:“你們先下去,朕和武安君在這園中閒逛一會。”

侍人連忙稱是。

葉危止終於露出些許滿意之色。

而躲在樹後的人偏了偏身,將衣角藏得更加嚴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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