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彎刀如月柳月江(1 / 2)

千門卷 淵波 2319 字 4小時前






那是一戶孤零零的農家小院,隻有三間茅草屋,貧窮,落寞,雞犬不聞。

此時,山穀間竟突然起了一陣風,風怒號,直刮得茅草亂飛,在這大山之中,密林間看來,顯得那是格外的荒涼、蕭索。

隻見中間的那一間草屋,依稀可瞧見有火光打在了窗紙上,發出暗黃色的光暈。

那草屋外圍著搖搖欲倒的竹籬笆,其上又爬滿了粉紅色的牽牛花,籬笆院前方還有塊綠油油的菜地,種的也不知道是青蒜,還是韭菜。

那叫婉清的少女已指著不遠處的茅草屋,喜不自禁,道:“哥哥快看,果真有戶人家呀!哥哥,你太了不起啦!”

蘇佩清雙眉微揚,打趣道:“婉清,今夜咱們用不著幕天席地了。”

那叫婉清的少女笑道:“哥哥,這便叫做船到橋頭自然直,柳暗花明又一村。”

不一會兒,兩人早已策馬來到了那小院門前,那叫婉清的少女搶先翻身下馬,明眸流盼,朗聲道:“請問,屋裏有人嗎?”語聲清脆悅耳,似出穀黃鶯。

隻過了少頃,從那間發著昏黃火光的草屋裏,果然傳出了嘶啞而沉悶的聲音,道:“姑娘,請稍等......稍候片刻......”

隨著那木門發出一連串刺耳的“咯吱”聲,一個看起來約莫已有七十歲的老太婆顫顫巍巍地推門走了出來。

隻見那老太婆穿著一身粗布衣衫,袖口已被洗得發白,腳上一雙灰色繡花鞋卻是嶄新的,花白色的頭發,隨便挽了個發髻,眼睛深陷,暗淡而沒有光澤,仿佛是苦難的生活已折磨得她失去了活下去的信心、勇氣。麵色蒼白,顴骨高聳,嘴唇發白、發乾,嘴角下一顆不太顯眼的黑痣也是乾癟的,皮膚乾枯、粗糙,竟如死去的老槐樹樹皮一般。

她正佝僂著蝦米一樣的身子,鷹爪般枯瘦的手爪緊緊地握著一根劣質紅木拐杖,看上去也是陳舊不堪的。

她蹣跚地走向柴扉小門前,仿佛費了很大的氣力才睜開了一雙沒有光彩、生氣的眼睛,瞧向小門外站著的少男少女,又過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才終於聲音嘶啞道:“兩位年輕客人,從何而來,欲望何處去啊?”

那叫婉清的少女突見那老太婆形貌醜陋可怖,不禁激靈靈打了個寒噤,竟驚得一時說不出話來,呆呆地站著發愣。

蘇佩清已長輯作禮,微笑道:“老人家,我們兄妹二人從武當山而來,欲往長安城而去,路經此地,見天色已晚,故想借宿一晚,不知可否?”

那老婆子見蘇佩清如此的彬彬有禮,一雙眼睛又眯了起來,展顏笑道:“寒舍簡陋,家徒四壁,兩位客人若不嫌棄,我老太婆十分歡迎啊,哈哈......”

那叫婉清的少女見那老婆子形貌雖醜陋可怖,但眼下老婆子滿臉的笑容,加之說話又比方才和藹溫柔了許多,不禁輕輕地吐出口氣,心中的驚栗登時也消減了許多。

那老婆子伸出鷹爪般乾枯的左手,顫顫巍巍地拉動小木門,那少女見狀,趕忙也幫著那老婆婆推動小木門。

這時,又有一陣冷風吹來,風裏甚至還帶著青草的味道,野花的香氣,那老婆子卻仿佛竟要被這一陣冷風吹倒了。

那老婆子不由得苦笑道:“唉!真是歲月不饒人啊,我老婆子越發不中用嘍!”

那少女莞爾一笑,道:“婆婆,你容光煥發,一點都不老呀。”

“舍妹說得不錯,”蘇佩清也含笑道,“婆婆,你身體健碩,哪會不中用呢?”

哪個女人不喜聽悅耳之語?

就算上了年紀的女人,也一樣喜歡聽甜言蜜語。

隻可惜,會講甜言蜜語的男人眼下實在是不太多了。

一個男人若是很懂得講甜言蜜語,那麽他周圍的女孩子就一定不會太少。

女孩子為什麽會如此地喜歡聽甜言蜜語,這也是個很有趣的問題。

那老婆子聞言,不禁喜上眉梢,就連蒼白色的臉上竟也有了光澤,卻赫然露出一口有些發紅的牙齒,眯著眼睛笑了起來,道:“二位客人,請。”

這是一間很小的茅草屋,草屋四壁用竹條、樹藤、木板圍成,隻有一扇門卻是嶄新的,新塗的樹脂竟還未乾透。

那草屋中央擺著一張四方形糙木桌,又配著四條糙木凳,糙木桌中央燃著一盞煤油燈,燈光卻昏暗如豆,就像那老婆子的眼睛一樣。

那草屋後壁擺著一張大床,床上的被褥粗糙不堪,也不知打了多少的補丁,但卻被清洗得十分乾淨。

那草屋左首是一個紅色的大木櫃,也是陳舊不堪,右首卻放著一張嶄新的小木床,小木床上躺著一個年齡看起來約莫隻有八九歲的小男孩,一張粉紅色的小臉,彎彎的眉毛,彎彎的眼睛,嘴角微微上揚,懷裏抱著一隻木頭做成的可愛小狗,正在呼呼酣睡。

那老婆子招呼著蘇佩清兄妹兩人坐下,又端了茶水放在桌上,笑道:“山野粗茶,兩位客人請慢用......還不知兩位貴姓?”

那叫婉清的少女微笑回道:“婆婆,小女子蘇婉清,這是家兄蘇佩清。”

那老婆子也微笑道:“原來是蘇公子、蘇姑娘,幸會,幸會啊!”

蘇佩清放下了手裏的茶水,笑著問道:“婆婆,還不知您老人家貴姓?”

那老婆子嘶啞著聲音,卻笑道:“我老太婆姓單名芳,別人都稱呼我單婆婆。”

蘇佩清又笑道:“單婆婆,不知您老,家裏幾個人在這裏住呢?”

單婆婆眯著眼睛,又抿了抿乾澀的嘴唇,嗄聲道:“你說我們家有幾個人嗎......我兒子、兒媳,還有我的小孫子,哈哈......”

蘇婉清不覺又瞧了一眼正在小木床上酣睡的那個小男孩,笑道:“單婆婆,你的小孫子可真可愛呀!”

“是啊,是啊,”單婆婆深陷的眼睛裏終於有了一些光澤,笑道,“狗兒可是我們一家人的開心果哩!哈哈.....兩位客人想必也餓了,請稍等片刻,我讓我那兒媳婦再給兩位做點晚飯。”

蘇佩清連忙起身,感激道:“單婆婆,不必麻煩了。”

蘇婉清也語聲溫柔地感謝道:“謝謝單婆婆,隻是......”

單婆婆竟不由分說,已轉身朝門外走去,一麵顫顫巍巍地走著,一麵又笑著道:“兩位客人,莫不是嫌棄我老婆子家的粗茶淡飯?”

蘇佩清忙不迭道:“哪裏,哪裏,隻是......如此那就叨擾了,多謝,多謝。”

今夜,霧淡,風冷。

此時,有月,卻無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