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狐禍宮廷(2)
月華如水,周圍一片靜謐。
身旁荷花池水波蕩漾,水光映照在沈在心漫不經心的眉梢,多了幾分妖異。
他眸中帶著淺笑,沒有愛,更沒有恨,就像在嘲笑男人的自作多情。
薑沉亦察覺到了這一點,神色晦暗不明。
“你需要我做什麽?”他低聲道。
沈在心側著眼,不語。
順著他目光望去,依稀可見遠處甘露殿歌舞升平。
而慶功宴的主角卻在這逼仄的假山後,將皇後緊緊箍在懷裏。
與欺君無異。
“裴昭儀生產之日,陛下駕崩之時,屆時丞相府定會第一時間進宮擁護皇子登基,我要你在宮門口堵住他,用你的虎符調遣南郊兵營的黑羽軍,鎮壓京城內的丞相黨羽。”
“不需要我進宮?”
沈在心搖頭:“不必,宮內有衛驚瀾。”
大周雖沒有到宦官當權的地步,東廠的權利依舊不可小覷。
輕描淡寫交代完大逆不道的謀反之事,沈在心並未有繼續和他親熱的興致,便提前回了宮。
*
次日清晨,他尚未從塌上起身,秋霜便在殿外稟報,說是李太醫來請平安脈,已恭候多時。
“讓他進來。”
殿門打開,青年落拓的身姿透過紅色簾幔映入眼簾。
聲如徐徐清風,將夏日的煩躁一並吹散。
“微臣叩見娘娘。”
“藥帶了麽。”沈在心道。
他並未叫李長清起身,青年便跪行至他塌前,一隻手探進簾幔,瑩白如玉的瓷瓶捧在掌心。
沈在心打開瓶蓋聞了聞,正是昨日他喂給陛下的藥丸。
這樣一小瓶,一日一顆,便能在無聲無息中讓人肺腑衰竭,虛弱而死,便是華佗在世,也查不出任何異樣。
他麵露滿意,隨意從床榻旁摸出一塊玉佩丟在青年懷中,算是賞賜。
“便是華佗在世,在本宮心裏也輸長清一籌。”
青年眉眼溫潤,扶手作揖,“娘娘謬讚。為娘娘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本是微臣所願,這些事當不得娘娘的賞賜。”
雖如此說,他卻將那塊玉佩小心翼翼放入胸前的衣襟內,視若珍寶。
沈在心挑開一角簾幔,垂眼看他。
青年看似溫順,凡事謹言慎行,可那雙眼睛卻永遠如古井深潭,讓人捉摸不透卻又不自覺被吸引。
一個每天埋頭琢磨醫術的人,怎會有這樣的眼神?
沈在心眼中不由得劃過深思。
“行了,來把脈吧。”
他說著,將潔白皓腕伸出,青年順從地將指腹搭在他的脈搏上。
妖族本沒有所謂的脈搏,沈在心妖力深厚,凡人更是感受不到他任何心跳呼吸。
而青年卻麵色如常,侃侃而談。
又是說他身體康健,又是說他要少思慮,好像真有這麽一回事似的。
“李太醫在太醫院呆了這麽些年,倒是沒變得像那群老古董一般無趣。”
起初,沈在心看上的並非是默默無聞不起眼的李長清,宮裏多的是能為他做事的太醫。
青年卻在他踏入太醫院時將他攔住,毛遂自薦。
幾年來忠心耿耿,連沈在心都未能看透。
“因為娘娘喜歡有趣的狗。”
“哼,花言巧語。”
沈在心冷哼一聲,赤足挑起青年下巴,居高臨下打量著那張永遠不顯山露水的臉。
“本宮喜歡有趣聽話的狗,卻不喜歡自作聰明的狗,李大人莫要把心思用錯了地方。”
李長清溫聲答道:“娘娘恕罪。”
一如既往寵辱不驚。
“滾吧。”
“微臣告退。”
待人走後,沈在心垂眸盯著瓷瓶沉思片刻,第一次主動離開了鳳儀宮,朝禦書房走去。
尚未走到殿外,遠遠就瞧見禦前總管大步迎了上來,滿臉喜色。
“娘娘可是來看陛下的?”
尖細的嗓音難掩激動。
今日也不知是什麽日子,這位祖宗居然舍得來禦書房,想起方才陛下還因為朝堂上的爭執大動肝火,眾人都提心吊膽,此刻總算是來了救星。
陛下終於要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陛下在忙?”
禦前總管連忙道:“不忙不忙,陛下正念著娘娘呢。”
若是讓人走了,他項上人頭不保。
沈在心微微頷首,兀自推門走了進去。
尚未關上殿門,就聽見帝王陰沉冰冷的聲音。
“朕不是說了,誰也不準——”薑澄從桌案前抬頭,冷厲的眼神猛地一滯,“在心?”
說著,他便柔和了眉眼,周身帝王威嚴渾然不見,從龍椅上起身迎了過來,就連沉重的黑色衣擺都晃蕩出愉悅的弧度。
他牽起沈在心的手走回龍椅坐下,“昨夜睡得如何?可曾用膳?可曾有不長眼的人惹你生氣?有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