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2 / 2)







賈母心中咯噔一下,登時想起賢王來,忙不再問了。又說:“那你可告訴寶丫頭了?”

賈琮道:“告訴她作甚?況她一個外八路的親戚,雖比我大了許多,終歸不便。我老大不客氣的讓我的丫頭告訴她的丫頭,不便說、不容易。”

賈母便明白寶釵吃了閉門羹,暗罵她沒半分本事。如今她對薛家恨之入骨,倒是不計較賈琮得罪親戚了。乃又問他:“你這些日子可見著雲兒了?”

賈琮又是一愣:“哈?老祖宗還知道她?曾在馮大哥的席上見過兩回,我太小,她也沒正眼瞧過我。”

賈母登時怒道:“你說的是什麽人!”

賈琮奇道:“不是錦香院的那個雲兒麽?”

賈母抓起案頭的茶盞砸在地上嘩啦啦一陣響:“胡言亂語!我豈能知道那種人!”

賈琮嚇得一哆嗦:“您老別生氣啊!您老說的雲兒,我隻知道這一個雲兒。莫非咱們家有也叫這個名兒的丫鬟?”眼見賈母臉色愈發黑了,他趕忙一拍腦袋,“哎呀,好像史大姐姐也叫這個!”

賈母瞪著他不言語。

賈琮小心翼翼道:“那個……老祖宗,莫氣莫氣,我日日在外頭學武,不怎麽落家的,縱在家中也極少往內宅過來,委實不怎麽清楚這些親戚家姐姐的名兒,一時半刻想不起來也是有的。說起史家姐姐,前兩日仿佛在老祖宗這兒見過一回。”他又笑嘻嘻道,“聽下頭的人說她喜歡寶玉哥哥,保不齊來日那是我嫂子呢。”

“胡說!”賈母怒道,“誰在爛嚼舌頭根子!快些查出來統統打死!”

賈琮嘀咕道:“也不能怪下人啊,舊年過年的時候她過來,一心圍著寶玉哥哥轉悠,我們小孩子都看得出來。再說……他倆不是挺合適的嗎。”

賈母罵道:“你懂什麽!寶玉……”她忙住了口,寶黛之事不必說給這個小子聽,恐他胡言亂語。

賈琮撇了撇嘴,又嘀咕道:“那回他兩個在一處玩,我與四姐姐在他們身邊轉悠了好幾圈兒,他倆愣是沒瞧我們一眼、沒跟我倆說一句話,笑得我倆撒丫子跑了。”當然,他二人正在下圍棋且恰在生死關頭這種事我是不會告訴你的。

賈母愣了。她思忖半日,莫非這幾年黛玉的院子寶玉進不去,情分漸漸淡了,如今他反而對湘雲有意?若是如此,隻怕還不能將湘雲配給琮小子,保不齊寶玉當真喜歡呢?回頭須得探探這孩子的口風。黛玉固然是極好的,隻是林姑爺仿佛不甚喜歡寶玉,多與他留一個女孩兒也好。

賈琮等了會子,輕輕問:“老祖宗,你問我史家姐姐作甚?”

賈母擺了擺手:“你既然少與她一處玩,大約問了也無用。你去吧。”

賈琮答應一聲,趕忙行了個禮,尥蹶子跑了。

回到賈赦的院子,將方才之事一一說了,賈赦與歐成都大笑,罵他“愈發鬼了。”

賈琮望了望天笑道:“該去喊賈璉大人回來了,莫吃多了茶水點心吃不下晚飯才是。”

賈赦點頭:“是了。”便打發人去酒樓喊賈璉回府不提。

另一頭賈政到了王家,急匆匆去見王子騰。王子騰等賈府來人多時了,一見是他便明白賈赦賈璉爺倆怕是半分不肯插手的。乃說:“我都知道了。”

賈政登時垂下淚來,握著他的手道:“子騰,薛大哥兒逼人太甚!”

王子騰嘆道:“他本是那個性子。另有,我方才罵了他一頓,讓他快將寶玉那玉送回去,他死活不肯,非要見了銀子才給。他已是在撒瘋了,我一時半刻也沒法子。”

賈政忙說:“如今我們另有個法子!還需煩勞你做個中人。”遂將轉債到賈母名下的主意說了。

王子騰眼神一亮:“誰想的?”

賈政道:“是琮兒。”

王子騰好懸沒笑出聲來,翻回來繞過去都是那孩子的主意,隻怕當真是個有來歷的。他過了會子才說:“倒是不妨一試,隻是蟠兒那性子未必肯應,他頗為信不過老太君。”

賈政嘆道:“琮兒起先說是轉給我的,因著男人說話好使些。偏我還擔著官職,委實不便。給寶玉老祖宗又不肯。”

王子騰眼中不禁露出冷意來。這麽大的事兒,連寶玉一個十二歲的孩子都肯出來擔著,他一個大男人倒是躲得遠遠的。當年竟是瞎了眼,將妹子給了他。他若能是賈赦爺倆的對手,隻怕日頭能從西邊出來。隻是麵上分毫不顯,打發人去請薛蟠。

薛蟠這會子正勸寶釵呢。寶釵素日也頗為自負,竟是讓王夫人賈母拿著終身大事耍了這麽些年,這會子戳破了,豈是一時半刻能平複的?隻坐在廊下垂淚不止。薛蟠圍著她又是哄又是裝傻頑笑,急的出了一身的汗。最後乾脆將那玉取出來遞過去:“妹子,那二十七萬咱們也不要了!砸了這破玩意給你出氣如何?”

寶釵終是破涕為笑,罵道:“胡鬨。既是人家的抵押之物,豈能弄壞了?須得妥帖收著才是。咱們家乃是正經做生意的。”

薛蟠哼道:“賠他二十七萬,不少了。”

寶釵道:“此物於咱們家沒用,二十七萬兩銀子卻有用的緊,哥哥快些收好了。”

薛蟠這才將那玉收起來,笑道:“妹妹說什麽都對。”

寶釵不禁莞爾。

偏這會子來人說榮國府的二老爺來了請他過去,可不正撞到他氣頭上了?薛蟠一瞪眼:“他可帶著銀子來了不曾?帶來了好辦,一手交錢一手交欠條抵押,沒帶來小爺沒工夫見他!”

那人無奈,隻得回去老老實實回了。

王子騰皺眉:“他做什麽呢?”

那人道:“聽說在哄薛大姑娘。”

王子騰遂點點道,向賈政道:“也怨不得他。這孩子雖莽撞,對他母親妹子是極好的。此事也委實是我那妹子不厚道。”

賈政急了:“那玉乃是寶玉護身之物,豈能留在他這裏?況萬一他心情不忿,弄壞了可如何是好?”

王子騰想了想,道:“罷了,你暫且候著,我過去他那頭一趟。”

賈政忙不疊的謝了,王子騰便站起來往薛家住的小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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