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2 / 2)







建安公主點頭:“是。”

賈環兩手一攤:“怎麽可能!”

建安公主道:“令弟賈琮公子假意玩物喪誌,實則金蟬脫殼、韜光養晦,以為世人都看不出來麽?不過能瞞些愚人罷了。從貴府當年肯還了那八十萬的國庫銀子,就已令許多人刮目相看。先帝老臣當中,唯有你們這一家是聰明的。”

賈環連連擺手:“拿錢換命而已,算不得聰明。”

建安公主笑道:“別家卻悉數舍不得。強買強奪、打死人命、包攬訴訟官司之事,賈赦早年實在沒少乾過。要論起罪責來,榮國府抄家都使得。隻是他搶在我父皇急需用錢的點兒上交還那些,後來又不再犯錯,我父皇高興起來哪裏還記得起當年那些事?隻怕刑部卷宗都要找不著了。”

賈環打了個哆嗦:合著她老子連刑部卷宗都預備好了!府裏要是沒還那八十萬的銀子,自家要是沒算計她們家的江山,這會子大約榮國府已經抄家滅門了!還壓根兒不是被賈珍帶累的!

建安公主又道:“這些日子,京中如此大亂;貴府大房就在先帝駕崩前整個搬去了那麽遠的海島上!聽聞去台灣府還是你們家自己求的。這是三十六計走為上計不是?”

賈環嘿嘿了兩聲:“我家伯父兄長到了那邊也在日日嘔心瀝血鞠躬儘瘁呢。”

建安公主笑道:“你既隻肯顧左右而言他,足見眾人皆沒有猜錯。”

賈環笑而不語,實則是默認了。

建安公主道:“且不說天下,隻看京中,哪裏還有第二家?素聞貴府說是賈赦做主,實在拿大主意的皆是三賈。”

賈環忙說:“哪有這種事!聽誰胡說的,我們都還是小孩子。”

建安公主含笑道:“賈公子以為你們家帳房小廝沒人向他們打探麽?縱然打探不出要緊的事來,不要緊的總能探出來些子。你們家鏢局的名字都是琮三爺取的。不然,你以為單憑你們在文會上寫幾首詩文就能得‘三賈’之稱麽?”

賈環簡直想仰天長嘆!論起來,鏢局名字是誰取的確實不要緊;隻是也確實能露出許多要緊的痕跡來。半晌,乃苦著臉道:“還有麽?”

建安公主道:“還有林大人與蘇大人。這兩位皆不是尋常人物,寧可同收三位入門。隻這一節已足夠了。更遑論林大人乃是我父皇心腹,與九叔交往莫逆。至於平安州高大人、兩廣總督王大人及海商薛家就不必贅述了。”

賈環點點頭:“倒也是。這麽一看,我們哥仨還真是挺惹眼的。”

建安公主乃道:“故此,我的諸位兄弟皆道,得三賈者得太子之位。”

賈環苦笑道:“若早知道有這麽一說,我們兄弟三人皆會更老實些。”

建安公主道:“隻怕令弟賈琮公子的性子,想老實也老實不成。”

賈環捂臉。過了片刻,把手放下來道:“這麽看來,公主前番說想與我家寶玉哥哥結親之事是假的。為的什麽?”

建安公主正色道:“為了令賈公子厭惡。你們既然肯打上南安郡王府去劫令姐,足見極重手足情分,斷然不肯讓令兄卷進如今的亂局。”

賈環皺眉道:“你拿自己的名聲唱了那麽無聊的一出戲,隻為了令我厭惡?不值得吧。”

建安公主嘆道:“公子隻看我舅舅矢誌不渝的厚著臉皮找上門來,沒看出前後分別。自打我鬨了那麽一出,舅父外祖已經灰心了許多。他知道貴府必然會不痛快,將我教訓了一番。”說著,她笑彎了眉眼,“我假裝年紀小不懂事,好心辦了壞事,外祖父也不便過於苛責我。好歹我是皇帝的女兒。”

賈環撇了撇嘴。

“要緊的是將他們那不知從哪裏來的興頭給打下去了,不再執迷不悟、非要謀六弟當太子不可。”

賈環心中暗笑:那念頭本是我勾起來的。隻是也不賴我,你母家的點心鋪子還不錯。

建安公主輕輕揚起眉頭:“與其在京中做個傀儡,不如踏踏實實得一塊封地。不論大小,總能自己做主、不至於讓旁人操控著。”

賈環讚道:“皇帝家也有聰明女孩兒。”

建安公主瞪了他一眼。

賈環急忙抱拳:“那個……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不想宮中也有真正聰明的女子。”

建安公主淡然瞧了他一眼:“宮中皆是聰明女子。不聰明的都死了。”

賈環點頭道:“我知道。”因摸了摸後腦勺,“我當真不會說話,越說越不妥。”

建安公主莞爾。

賈環忽然一拍腦袋:“有了!從前琮兒說過,世人皆以旁人如何看自己為第一要務。例如,旁人可羨慕我、旁人可瞧不上我。旁人羨慕我我便開心,旁人瞧不上我我便煩悶,倒成個個為了旁人而活的。這便是麵子。若肯拋卻這些其實並不要緊的麵子,便能比常人智慧些。今公主這般小小年歲,就肯拿自己的麵子換令弟的前程,來日怕成不了一位智者?”

建安公主不禁笑了起來:“誰說賈公子不會說話?”乃又站起來福了一福道,“入寶山不可空回。不日我便要隨六弟前往廬州,求賈公子指點一二。”

賈環笑道:“哪裏有那麽多可指點的。善待百姓,大興農業與商貿,沒握住兵權之前裝裝孫子,諸如此類。真要細論起來誰不知道?千古以來都隻有那麽幾條,隻少有人做得到罷了。廬州是個好地方,隻看令外家如何經營了。”

建安公主思忖片刻,問道:“賈公子看,我父皇可還能回朝?”

賈環道:“回不回也就那樣,於大局並無大用。”

建安公主頷首:“我知道了。”遂翩然起身告辭。

賈環趕忙親送了她們出去,還在門口作了個揖,直望著一行車馬跑沒影了方回府。

不足一個月,陳王與廬王的車馬蕭然離京。司徒磐穩穩握住了朝局。

一日晚上,剛回到台灣不久的賈琮忽然收到京中一封急信,忙拆開封子來瞧。信中隻有寥寥數筆,一眼可以掃完。因正在吃晚飯,賈琮口裏還含著用新近運來的暹羅香米熬的粥,登時“噗”的一口,香米粥噴了一地!

賈赦在旁問:“何事?”

賈琮隨手將信交給他:“爹,這事兒我可管不了,你想想法子得了。”

賈赦一瞧,信上寫著:

“兄弟,你哥哥我害相思病了!我要娶建安公主,你們快些替我想法子!”

不由得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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