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1 / 2)







話說五城兵馬司的捕快聽馬道婆廟裏眾人描繪一番,從“賈寶玉”三個字便知是榮國府的人了,當年這個賈二爺誤殺南安郡王之事儘人皆知。遂趕忙請趙承過來。

趙承從頭細問情形,知道馬道婆親口承認施法害賈寶玉,又聽那小道姑說賈琮自稱“三壇海會大神”,哪裏還敢去榮國府?連他自己都嘀咕:“原來琮三爺不是善財童子啊!”

一旁有個天性八卦的捕快道:“善財童子是牛魔王的兒子,縱修成正果也是個妖怪出身!哪吒三太子才是正兒八經的神仙呢。瞧琮三爺說話的那調子,‘真的當我是紅孩兒那小牛犢子麽?’全然沒將善財童子放在眼裏嘛!”

另一個說:“也難怪,哪吒三太子薑太公那會子就成神了,當時牛魔王都不知道出生沒。”

又一個道:“莫非這個馬道婆誤以為他是紅孩兒才敢出手的?嘖嘖,連人家兄弟是誰都沒搞清楚,活該法力不濟反被人殺!”

趙承搖頭晃腦的道:“我每日說什麽來著?在京中辦差,千萬要小心,什麽人物都有!瞧瞧,公侯王爺咱們都遇見過,如今連神仙都遇見了!可開眼了不是?”難怪我往常同他們府裏打交道從來都灰頭土臉的,合著他們家出了位哪吒!日後須得愈發謹慎些。

又有人問:“那個白姑娘是誰?”

趙承瞪了他一眼:“大戶人家的事兒別瞎打聽!”那人趕緊縮了脖子,心中早腦補了一番風流情怨。

趙承遂將馬道婆之死判做施妖法害人被反噬而死,壓根兒沒上榮國府的門。

倒是賈琮這個“哪吒”的名聲漸漸傳了出去。有好事者向榮國府打探一番賈寶玉當時情形,與馬道婆之死串在一處,頓時合成了一出《鬥法》!還有能說會掰的先生編排成評話,熱熱鬨鬨茶樓酒肆說開去,變成了“飛劍鬥符、大戰三百合”。“馬道婆看他金光之中的神貌是個紮了紅頭繩的孩童,又聽說善財童子下界渡劫,心道,區區小牛犢子貧道還不懼。不料鬥法之時那琮三爺忽然身現蓮花,馬道婆驚呼,原來是哪吒三太子!可惜為時已晚,乾坤圈劈頭飛來正砸中麵門……”。諸如此類琳琳種種。此為後話。

另一頭,李紈派人抓了玉釧兒,依著賈琮的話好生關著,待寶玉身子調理幾日再用她。玉釧兒知道事情敗露,萬念俱灰,一心等死。

次日,馮紫英將鐘威鐐銬加身提來自家的水榭。水榭中施了座大屏風,他與司徒磐便藏在屏風後頭。

有人帶鐘威走過九曲橋,見水榭當中設了一案、二椅、一壺、二盞。早春時節,風暖雲淡,不知何處有花香飄過來,聞了很是舒心。一位胖乎乎的少年正憑欄而立,見了他笑眯眯揮手道:“鐘將軍你好~~我叫賈琮。”

鐘威眉頭一動:“榮國府的賈三爺,聽聞過大名。”不禁心口狂跳。

賈琮走過來拱手道:“那個……鐘將軍,小子受朋友之托,特來相勸將軍摒棄恩怨、為國效力。還望將軍能給小子朋友一個麵子,不論應不應允,都聽小子把話說完。”

鐘威以為這個朋友指的是甘雷、陳氏等,馮紫英以為指的是自己,都微微一笑。

二人入座,賈琮倒茶喝了兩口,又想了會子,道:“鐘將軍可知道令侄還活著麽?”

鐘威嘆道:“不知。”

賈琮道:“我知道,他活著。”

鐘威眼神閃了閃,不答話。

“將軍可曾怨他連累家人。”

鐘威搖頭道:“不曾。那會子他才十七歲,本是個孩子。”

賈琮點頭道:“鐘將軍比許多人通情達理。那將軍可想過,你們家並沒有傷天害理,為何會淪落到那般家破人亡的份上。”

鐘威冷笑道:“賈三爺想說忠順王府作惡多端還是先帝昏庸?”

賈琮道:“都不是。是你與令兄既無能且愚蠢。”

鐘威吸了口冷氣。

“早些年太上皇將我家大姐姐送給先南安郡王霍煊為姬妾。那會子我太年幼,瞧不上霍煊又暫拿他沒法子,隻能叮囑大姐姐萬萬莫要爭寵,在府中當個透明人,待來日我必能想法子救她出來。隻要她人好好的,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嘛。”說著,賈琮瞧了鐘威一眼。鐘威會意,輕輕點了下頭。“後霍煊死了,他們家想送我姐姐去當姑子,我挑頭領著三個哥哥硬生生將姐姐搶了回來!還當眾打了南安老太妃。”他齜牙一笑,“將軍可知為何我沒遭南安王府報複?”

鐘威思忖片刻道:“三賈名滿京城,霍王爺若想報複你,必有貴人攔著。”

賈琮點頭:“不錯。我們兄弟三人俱是難得的謀臣,於朝廷有大用。霍晟跟我們一比算什麽?鐘將軍與令兄若是國之棟梁,先帝哪裏舍得委屈你侄子?有你們不多、沒你們不少,他才會懶得替你們抱打不平。冤屈就冤屈唄,又不是沒人受過冤屈。”

鐘威聞言慘笑一下:“三爺說的是,是我無能。”因問,“有酒麽?”

賈琮道:“沒有,你將就下茶吧。”

鐘威隻得將麵前的茶水一飲而儘。

“隻是,朝廷這麽大,棟梁隻得那麽幾個,餘下群臣皆不是棟梁。偏也不是家家都會那般倒黴的。鐘將軍,你們犯還了另一個錯誤,這個才是要命的。俗話說惹不起躲得起。忠順王爺那般蠻不講理的色坯,要躲他怎麽也得躲去江南塞北吧?!躲在家裏算怎麽回事啊!那也叫躲?當日二皇子看上了我家表姐,我表姐直接躲去了台灣府!”

鐘威又愣了。半晌,他重重的捶了下案頭,從丹田中發出一聲怒吼,其悲憤悔恨直衝霄漢:“何其蠢也!”嚇了賈琮一跳!過了會子又捶了一下。

待他悔恨了一陣子,賈琮悠悠的說:“天地無情,以萬物為芻狗。世道上從不曾有過公平,現在亦沒有、未來也不會有。什麽明君昏君,無非是稍微公平一點與極不公平的區別。你們盼著朝廷能待你們公允,這期盼本身就是錯的。公平個頭啊!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過麽?古今中外哪朝哪代有此記錄?先帝昏庸。不錯先帝是昏庸,難道不是先帝就不昏庸了麽?當然,先帝極為昏庸就是了,昏庸得我都沒什麽話可罵他,算是昏君當中的一朵奇葩。我朝江山落到如今地步都是他的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