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7章(2 / 2)







沒過幾日,曾五姑娘便傳信來,說是那位道號信真的曾二姑娘已回話,求建安公主送她去京城。建安公主低眉一笑。賈環並未過問此事,聞言問道:“弄到幾個了?”

建安公主道:“早呢,隻得這兩個。二表姐素以詩才為傲,見了我的詩冊想必不服氣。”賈環望天,心想,果然這些文人不論男女皆懷才不遇。“好在二表姐最能哄人。我並未瞞著五表妹,直告訴她我是為著替我兄弟減些曾家的鉗製才幫她們逃離苦海。那三位已經出嫁的都可以變賣些嫁妝籌錢,她與二表姐沒有嫁妝。我可以送她們些,隻看那三位她們能拐走幾個了。”

賈環笑擊掌道:“很是。這個在南邊叫做計件工資。”

曾二姑娘果真是個嘴皮子功夫強的。不過七八日功夫,曾五姑娘又來了,說是大姐、四姐求賈環幫著賣嫁妝。建安公主道:“這個容易,讓她們列出單子來。”曾五姑娘竟直從懷內掏出了兩張單子。建安公主一眼不看,乃吩咐道,“楨兒交給駙馬去,讓他依著市價處置。”那丫鬟接了單子去了。建安公主含笑道,“告訴二表姐,到了京城,她若願意賣文,嶺南有個櫳翠仙姑可以為例。”

曾五姑娘忙問:“可是那個寫‘振林千樹鳥,啼穀一聲猿’的櫳翠仙姑?”建安公主微微頷首。曾五姑娘道,“每有她的詩出來二姐必買去瞧,隻是常常嗟嘆自己的並非不如她的。”

建安公主道:“櫳翠仙姑愛茶,偏她身為出家人沒什麽收入,賣詩買茶也是一樁佳話。”曾五姑娘自身也不差,遂心思雀躍。

後賈環聽說了,忙往京中放了一隻鴿子,附上信真道姑的詩作。施黎見之大喜:“此女有大用!”賈琮見了也道:“罷了,多一樁生意沒什麽不好。”

眼看到了年根底下,曾三姑奶奶仍未有逃家之意。建安公主道:“也罷。她夫家不過是個商賈,橫豎本宮的弟弟並不缺錢。”

賈環道:“她夫家若待她極好,她不願意走也尋常。”

建安公主哼道:“不過是圖她的身份為倚仗、生意上撈些利罷了。”

賈環道:“那也不錯。但凡曾家少了老大、老四的夫家為勢,這個老三的夫家反倒是曾家的拖累——做大生意的還怕沒個把柄好拿?廬王隻管依法辦事便好。”

轉過年去,賈環他們要南下往嶺南去探望王子騰。臨行前公主的乳母朱氏去見那個叫.春華的:“你既是本地人,就留在廬州吧。公主不預備帶這麽些人。”乃還了她身契,“這是二十兩銀子,公主既答應了給你嫁妝自然不哄你。”

春華苦笑道:“我連諸位姐姐都還不認識呢。”

朱氏道:“太皇太後賜下的那個也不認識,那還是京裏頭四品大員的親孫女。”

春華默然半日,不甘道:“竟連太妃的人都不肯留麽?”

朱氏道:“是太妃大是太皇太後大?”春華垂頭。她這些日子皆同坐牢似的,行動便有建安公主的人盯著,也出不了院子,更傳不出信去。朱氏仗勢堵了春華幾句話,心裏舒坦的緊,猶如幫她們公主噎死了狐貍精一般,嘴角含笑走了。

次日,廬王親送姐姐姐夫出城五裏,還欲再送時讓建安公主轟回去了。

再過三日,曾家五個女兒憑空失蹤了四個,曾大姑奶奶替杜家生的兩個兒女一並不見了,已嫁的兩個連嫁妝都早已變賣。廬州頓時亂成一鍋粥。廬王忽然想起他姐姐臨行前那晚同他說:“曾家的男丁多半無用,不過靠賣女兒拉攏人家。改明兒須得斷了他們這條路才好。”頓時失聲大笑,一麵假意派人幫著尋找。

當日賈環兩口子走時,那個春華悄然藏好自己的身契和銀子,等到外頭沒了喧囂聲才起身出去。已有廬王府派來粗使婆子的開始清理院子了,沒人管她。她遂徑直回到曾家求見曾櫝,低頭回道:“奴婢無能,公主說她們還要去嶺南,帶著奴婢不便宜。”

曾櫝拍案喝道:“妒婦!早年看她頗懂事,怎麽才嫁了不足半年竟成了個妒婦?”罵了半日,命她先下去,日後再做打算。春華趁著無事,偷偷溜出府去拿賣身契辦了戶籍路引子。人家辦事的小吏又不認得她,隻依著規矩辦了。

這會子曾家的女兒五去其四,又半分痕跡尋不著,也猜不著她們為什麽走的。春華上曾二奶奶跟前說話兒,隨口道:“依著奴婢猜,這廬州城裏再沒別人有那個本事了。公主這趟回娘家,榮國府帶了好多高來高去的鏢師護衛,同戲裏扮的和評話裏說的一樣。”曾二奶奶聽著也有道理,晚上告訴了她丈夫;曾二爺次日又告訴了他老子。

曾櫝嘆道:“他們剛走便出了此事,我也疑他們。隻是沒有證據。”縱有證據也沒法子。

兩個女婿自然同曾家鬨翻了,說他們家的女兒不安於室;尤其杜家還讓帶走了一個男孫。曾家一時尋不出合適法子安撫,忽然想起替賈環準備的春華來。精心教養了多年,總得派上用場不是?遂預備送她給大女婿為通房,還特先打發去杜家給那男人相看。杜少爺見她委實長得漂亮,便答應收下。春華老老實實做新衣裳、收拾眉眼兒。

到了送過去的前一日,春華去各處給太太奶奶們磕頭,還得了些賞賜。當晚,她換上了守夜小廝的衣裳,藏好細軟,換洗的衣裳一件不帶,臉上淡淡塗了一層煙灰,趁夜深人靜溜走了。她本是個下人,比主子們熟絡府中的小路、也知道西側門守夜的那位愛吃酒。趁此人捧著酒壇子咕嚕嚕仰頭的功夫,大著膽子躡手躡腳從他眼前走了出去——那醉漢竟當真沒看見。

次日曾家又頭疼了:這會子臨時換個標致丫鬟送過去也容易,隻是杜家那女婿已見過春華了。且不說別個姿色比春華不過,顯見是他們家非但管不住女兒、竟連丫鬟都管不住,哪裏還有顏麵?廬王頓時失了桎梏一般,手腳鬆快。曾家遂失了氣焰,再也不曾起來。

曾家四女卻是與鐘威一道走的。老爺子背了兩個孩子在背上,逼四個女流之輩快馬進京。那四位都沒受過這罪,忍不住叫苦連天;鐘威卻是半分不憐香惜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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