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0章(2 / 2)







前頭那個跌足道:“大姑娘給我們的賞賜都極重,偏生給二姑娘三姑娘的禮和給幾位姨奶奶的一模一樣!且……且……”

張氏一驚,打斷道:“她給兩個妹子的禮和給那幾個的禮是一樣的?”

後頭那個嘆道:“賞我們的是兩匹京中的好緞子、二十兩銀子和兩個荷包,荷包裏頭還有‘吉慶有餘’的小金銀錁子。”

張氏含笑點頭:“既賞了你們、你們隻管收下。”乃端起茶盞子飲茶。

前頭那個道:“給二姑娘三姑娘和姨奶奶的……都是每人兩個荷包,荷包裏頭隻有‘筆錠如意’銀錁子。”

“噗……”張氏口中的茶噴了一地。半晌,忽然笑搖頭道,“難怪每回京裏頭來的人都說她快活,真真快活!”

兩個媳婦子愈發急了:“大姑娘這性子,到了鄧家可如何是好!”

張氏含笑道:“她既不肯,想是不會嫁的。”媳婦子們便愣了。張氏慢條斯理指了指茶,有人趕緊替她添上。張氏飲了半盞茶才道,“難道我真的不知道榮國府三賈是何等人物?我早幾年就給婆母去過信,說澄兒這性子出了閣會不會吃虧。婆母回信道,自有人替她撐腰。琮哥兒說了,既然敢慣著她、必能護著她。”

兩個媳婦子互視了半日:“太太……那……大姑娘的賞賜……”

“你們收著便好。若得空,明兒就做新衣裳穿著。”

她身後一個老嬤嬤慢慢的說:“隻是……老爺會不會惱了大姑娘?”

“澄兒想必自有主意。”張氏含笑道,“橫豎她也不靠老爺仗腰子。”又問,“給她弟弟什麽了?”

有個媳婦子道:“給大爺送了好些東西,奴才還沒見著禮單子。給二爺和三爺的……額……”張氏瞧了她一眼。那媳婦低頭說,“還是那樣的……兩個‘筆錠如意’的荷包。”

張氏怔了半晌,忽然哈哈大笑,笑得眼淚直流。笑完了,怔了片刻,忽又嗚咽著哭起來,淒切滄然。身邊幾個人皆不知何故不敢勸,隻在旁小心陪著。良久,好容易收了淚,張氏命“取我女兒給我的禮單子來我瞧!”下人趕忙送了上來。張氏一瞧,滿滿當當全是難得的好東西,單單江南上進的繚綾就有四匹。乃點頭,指道:“這幾樣拿來我瞧,其餘的收起來。”

下人互視了幾眼,問道:“太太,您平素都會分點子給……”

張氏款款的道:“這是我女兒給我的,又不是外頭的人家給我們府上的,自然送進你們太太的私庫,與旁人無乾。這個叫做公私分明。”乃低聲嘆道,“早年澄兒信上說,我便是你們老爺的後宅掌櫃。夥計的薪水、東家給夥計的紅包賞賜自然是全店上下有份;掌櫃老家捎來私物豈能混為一談?”

那老嬤嬤遲疑道:“隻是……倘若姨奶奶們眼紅……”

張氏道:“我得了件好東西,街坊鄰居喜歡、眼紅,難道我還送給她們不成?”

偏這會子蘇澄聽說她母親回來了,便過來請安。張氏歡喜得將她摟在懷裏舍不得放手,蘇澄軟軟的撒了半日嬌兒。張氏撫著女兒的頭頸嗔道:“才說累了,也不好生歇著。”

蘇澄笑道:“好幾年沒見著母親了,母親不想我麽?我可想母親的緊。你們上回隻來了不足半個月便急著走。”

張氏嘆道:“想來你也在家裏留不了多久了。”蘇澄哼了哼,沒答話。

這會子有人取了張氏方才說的那幾樣東西呈上來,娘兒兩個瞧了半日,蘇澄一樣樣說與她母親聽。她忽然拍了拍腦袋:“有件事險些忘了。娘,方才我說的那些話,拜托您幫著傳出去。外頭也有人幫著傳的。”

張氏想了想:“說鄧家好生糊塗、敢娶你的那些話?”

蘇澄點頭:“要緊的是‘滿門抄斬’這四個字。”乃哼道,“我可不是他們娶得起的!縱然娶得起,他們供得起麽?”乃指了指自己頭上的西洋金剛鑽簪子。

張氏便覺好笑,道:“你可想著怎麽對付你老子便是。”

蘇澄聳肩道:“我是他女兒,女兒哪裏能對付得了老子?那不是有楚王對付他麽?對了,如果有人來尋母親打聽一種叫‘巧克力’的西洋吃食,你就說你還沒吃過。”

張氏問道:“那是什麽?”

蘇澄擠了擠眼:“搖錢樹。那方子是我和朋友合夥研製出來的。他負責打發人做去,我負責嘗、還給他出主意。這次離京前才剛剛琢磨出來的。橫豎太太今後再不用擔心錢財之事,你女兒會賺錢,管保讓太太享儘榮華富貴。”

張氏皺了皺眉頭:“你……不會是淘氣了吧。”

蘇澄摟了她母親的脖項道:“我平素都淘氣,唯做了這一件正經事。這方子當真值錢的。”

張氏思忖道:“你有了這東西,可莫要露富才是。”

蘇澄癟嘴道:“難道我想露富麽?這不讓我老子逼的?他若沒異想天開給我安排這麽一門婚事,我又何至於如此招搖。他願意、鄧家願意,唯有楚王不願意才能拆了不是?”

張氏道:“我仍不大明白楚王不願意又如何?他自己都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還能攔得住鄧家娶媳婦?”

蘇澄笑盈盈道:“一則,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楚王再落魄、地盤再小,他也是王爺,手裏有兵馬。二則,這巧克力方子的事一宣揚出去,就不止是楚王眼紅了。誰不愛錢呢?鄧家既勤儉持家,家風必謹慎。敢偷偷發暗財,卻未必敢明著招天下人的眼。”

張氏急道:“那你將來什麽找婆家?”

蘇澄舒舒服服趴在母親懷裏,懶洋洋道:“這個太太就不用愁了。我看上誰便是誰。”乃伸了伸胳膊,“有錢的感覺真好!”張氏心裏依然犯愁;隻是也不知怎麽的,見了女兒這幅慵懶模樣,莫名的放下心來。蘇澄忽然哼起了小調,想是京裏頭的曲子,什麽“歲月不知人間多少的憂傷,何不瀟灑走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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