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二章(2 / 2)







男子告辭離去。次日上午他又趕了回來,告訴老婦:“謝家好生心急。打今日起,滿城的米店翻高十倍價了。”

老婦正吃茶點呢,笑道:“不是心急。拖的日子越長,蘇家越好應付、謝家越難滋事。”乃思忖片刻道,“把咱們的糧食預備好了,略等等。”

男子道:“言和的意思是,這會子就把糧食取出來,幫蘇大人一手。”

老婦悠然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好鋼須用在刀刃上。這會子尋常百姓米缸裏都還有餘米。等幾日,百姓躁了、有人上官府門前鬨了、吳國福建兩廣的運糧車還沒來,咱們再出手。”男子遲疑了半晌,終於應“是”。

下午,蘇澄打發了幾個人過去雛龍齋清理鋪麵。對麵那錦繡滿堂來了個小夥計,說是自家新東家有急事求見張東家一麵。蘇韜正與賈琮等人商議如何應對米價飛漲,蘇澄頂著她老子殺人般的眼刀硬生生坐在陳瑞錦身旁。聽說對麵的東家求見,怔了怔:“對麵那個東家,是個姓羅的老頭兒?”

柳小七忙說:“那人一瞧就不是什麽好東西,別去!咱們商議要緊事呢。”

來人道:“人家說了,他們東家從羅家手裏把鋪子盤下來的,上午才剛辦好的文書。”

陳瑞錦道:“這個顯見是故意想買在你鋪子對麵了。”

賈琮道:“既然這麽著,怎麽拍賣的時候不買呢?”乃命人去查今兒上午可有人來辦錦繡滿堂的過戶文書。

一時典吏過來回到:“今兒上午巳時五刻,有羅、勞兩家來辦文書。羅家昨日剛拍了朱紫街的錦繡滿堂,今兒就轉賣給了勞家。”

賈琮問道:“這兩家什麽來歷?”

蘇韜道:“都是本地鄉紳,昨兒都拍了鋪子。勞家比羅家大得多,極有民望。市井傳言勞家在京中有大官親戚,隻沒人知道究竟是哪家,他們也從不曾仗什麽勢。”他頓了頓,“他們家若肯幫我倒是極好的好事。”

賈琮摸摸下巴:“這個生意做得古怪。”

因蘇韜在座,蘇澄今兒老實的很、一直藏在陳瑞錦身後避著她爹,這會子忽然道:“我倒覺得,那個京中大官親戚是真的。”

陳瑞錦問道:“何以見得?”

蘇澄道:“昨兒拍賣會散場之後,我和柳小七在前院一唱一和,顯見都投靠了我爹。”她爹瞪了她一眼。蘇澄笑起來,“錦繡滿堂就在我倆那鋪子對麵。雖明顯得有點傻,這不是拉近乎是什麽?眼下我爹與謝家才剛剛鬥起來,見風使舵得這麽快,可見是極有眼力價的人家。嗯,這般人家能出京裏的大官也說的過去。”

陳瑞錦笑道:“澄兒雖是頑笑,他們著急買下錦繡滿堂總有緣故。不如去見他一見。”

柳小七忙說:“我同你去!”

蘇澄皺眉尚未開口,賈琮搶著道:“你去做什麽?人家兩家鋪子的東家談生意,你身為第三家鋪子的東家湊什麽熱鬨。”一麵拿眼睛刮了他一眼。

柳小七道:“我好奇他想跟張大官人說什麽。”

陳瑞錦道:“澄兒回來自然知道。”乃看著蘇澄,“你去吧。”

蘇澄答應一聲,站起來向她老子行了個禮,大大方方走了。蘇韜看著她長嘆一聲,搖頭不語。

一時蘇澄到了雛龍齋,親到裏頭轉了一圈兒,乃打發了個小夥計上對門去問“何時方便拜訪。”過了會子,小夥計陪著一位年輕人過來了。此人約莫二十五六歲,容貌清俊,氣度雋雅,望著蘇澄長揖:“張大官人。”

蘇澄微笑回了一揖:“勞東家。”

勞東家也微笑,道:“我觀張大官人是個爽利人,就不繞彎子了。”乃低聲道,“方才得了消息,滿城的米鋪明兒就關門了,一顆米不賣。”

蘇澄微驚:“不賣?今兒直漲了十倍的價。”

勞東家道:“隻賣今日一日,明兒起,寧可不做生意也不賣。後頭還有什麽招數我就不知道了。”

蘇澄吸了口氣,輕笑道:“瞧把他們急的。想魚死網破也得瞧瞧網有多結實啊。”

勞東家道:“我們家倒是預備了米糧,隻是我與家兄暫且還沒能說服我們老祖宗。”

蘇澄望著他燦爛一笑:“無妨。四將亂京師都從容過來了,幾個小小的商戶算什麽?”乃拱手道,“多謝勞東家報信。你不必費心,蘇大人自有辦法。”

勞東家剛想說什麽,見她笑得極亮眼,一時看呆了,沒說出來。蘇澄不覺好笑,再深施一禮。勞東家這會子才醒過來,趕忙還禮。口裏道:“張大官人放心,我們家的糧食過幾日必能放出來。”

蘇澄道:“不必勉強,老人家自有老人家的想法。且全城斷糧這等事也等不得幾日,今晚上務必解決了,讓他們斷不成。”

勞東家奇道:“怎麽解決?鋪子糧食都在人家手上,官倉無糧也是真的。”

“這會子我還不知道。一晚上足夠想出辦法來了。”蘇澄唇角勾起,笑得露出兩行雪白的貝齒,“辦法是人想的嘛。”勞東家又看得有點呆,趕忙作個長揖遮掩過去,又匆匆告辭。

他走後,蘇澄立時騎馬趕回知府衙門去了。勞東家立在錦繡滿堂門口望著她身影一晃便沒了,默然想了半日,也趕回自家去。他急著找到堂兄道:“咱們家那些糧食若想派上拉攏蘇大人的用場,今兒就得取出來、平價買了。”

他堂兄瞧了他一眼,慢條斯理抖了抖袖子:“急什麽?不是讓你同張家那姑娘報信麽?”

“我報了!”勞東家頓了頓,將方才他與蘇澄所言說了一遍。

堂兄一愣:“今晚就解決?他們有什麽法子?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遠水救不了近火。”

“我也不知道。”勞東家凝了半日的神才說,“張小姐那神情,分明是成竹在胸。她既說是有法子,必有法子。哥哥,自打蘇大人出手以來,謝家每招都落空了。”堂兄“嘶”的吸了口氣。勞東家勸道,“咱們怕是唯有眼下到明兒早上這麽點子功夫了。到了明兒,那些糧食就白預備了——蘇大人已用不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