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0章(1 / 2)







這日黃昏, 蘇澄院子門口傳來“蹬蹬蹬”的跑步聲,院門旋即“吱呀”開了。一個三等丫鬟打扮的女子跳了進來,閃身把門闔上。便聽立夏在旁驚呼:“姑娘!”

來者正是蘇澄, 白了立夏一眼:“你立在門口做什麽?嚇我一跳。”又笑道,“今兒極順利,路上隻遇到兩個掃地的老婆子, 也不認得的我!認得的沒人瞧見我!快些幫我換衣裳,去給祖父請……”她一壁說一壁轉身欲往屋裏走,正撞見蘇錚楊國泰從院中大梧桐樹下站起來。乃揉了揉眼睛, 再看——那兩位依然立著,不是假的。蘇澄慢慢轉頭瞧著立夏, “他們倆怎麽在我院子裏?”

立夏垂頭道:“老太爺和楊大人等了姑娘一個多時辰。”

蘇澄跌足:“不是讓你別告訴我祖父嗎?!”

“奴婢愚鈍。”立夏抿嘴道,“姑娘的紙條奴婢沒尋見, 是楊大人尋著的。”

蘇澄垮了臉,回頭看看那兩位老爺, 喃喃道:“……你可坑死你家姑娘了……”

立夏依然垂著頭, 咬咬嘴唇:“姑娘也好懸坑死奴婢了。”

蘇澄瞧她祖父老臉已黑如將雨之雲,也垂下頭, 硬著頭皮一步步蹭了過去。半日才蹭到他二人跟前,愈發不敢抬頭, 直跪下了,小聲喏喏:“祖父……”

蘇錚操起手中的拐杖劈頭就打:“你這個無法無天的……”

他還沒罵完,楊國泰趕忙撥了下拐杖:“老大人,別打頭啊!”拐杖落在蘇澄肩上, 蘇澄“哎呦”了一聲。

蘇錚不解氣,舉著拐杖斜劈下去往蘇澄腰上敲:“我今兒打死你!免得操心!”話雖如此,手上一下比一下輕。蘇澄也不好意思喊,隻抿著嘴。

楊國泰也惱了:“你還不服氣麽!”

蘇澄瞄了他一眼,低聲埋怨:“您告訴他乾嘛……”

一句話把蘇錚的老脾氣又惹起來,掄起拐杖又打。蘇澄“哎呦哎呦”直喊。楊國泰看打了四五下,便勸道:“老大人,您消消氣,聽她說是怎麽回事。”又瞪了蘇澄一眼,“乾什麽去了快說!”

蘇澄委屈道:“抓賊去了。已預備妥當的……”

楊國泰厲聲低喝:“少廢話!”嚇得蘇澄微顫了下,趕忙招供。

前陣子,有一回蘇澄去天寧觀見真明老爺子,同他說起解救被搶民女之事,少不得提起何鎖子來,道:“那人既惦念姘頭,何苦來又坑一個女人?我找人盯著他,這輩子再不許他坑害別的女子。”乃擊了下拳頭。

真明瞧了她一眼:“怕是不成。他早先受製於誓言,寧可受窮不肯使出綠林手段;如今已使了。誓言既立了便決不可破,但凡鬆動一回、必鬆動兩回,數回之後全破。既有綠林手段,日後他便不會缺錢財。不缺錢財便不缺女人。再不濟買一個便好。”

蘇澄想著也對,滿心不忿,回去便給台灣府的陳瑞錦發電報,求她想法子收拾此人。陳瑞錦見那何鎖子去了上海,在上海管事的可巧有扮作甄藏珠的柳二,便發電報給柳二讓他閹了此人。柳二雖不明緣故,也依言做了。不想又出事了。

上海港有戶工人,兩口子都在港口做事。孩子周歲,在自家辦抓周禮,數十名工友一同慶祝、好不熱鬨。誰知孩子抱出來抓周時,有個人從天而降,奪了孩子背在背後,順著柱子如猴兒一般爬上屋頂,從眨眼跑沒影了。孩子的母親當場哭暈過去。上海港本是個在建港,什麽人都有,也少不得賊盜出沒,卻從沒有過光天化日搶人孩子的;霎時人心惶惶。

因那會子是白天,許多人看見了,畫像立時畫了出來。柳二一瞧,可不正是陳瑞錦讓他閹的那個找老婆孩子之人麽?立時發電報回台灣府問此人來歷。陳瑞錦大驚,想著既是上海找不到他、大概抱著孩子回老家了,又給蘇澄去電報說明,命她務必把上海的孩子找回去。

蘇澄做夢也沒想到她一個念頭會坑了千裏之外的人家,趕忙派人去釘子巷盯著等。好容易盼到何鎖子回來,居然沒帶著孩子!忙打發了嘴巧的媳婦子去同他母親套話。他母親喜滋滋道:“我兒子出息了!他東家要派他到外省去當管事呢。”

蘇澄聽罷暗叫不好,這廝想跑路。便同真明商議,抓了他來審算了。真明聽罷原委思忖道:“他既讓柳家小子給廢了,性子恐怕會變,變成什麽樣子不好說。他手裏有嬰兒,能查出來最好。”

“好吧。”蘇澄灰溜溜回去了。

不想次日盯梢的來報信,何鎖子和他老子娘大早上出門再沒回來。蘇澄一時不知如何應付,又跑去天寧觀。真明皺眉:“此人不是尋常小賊,想是套老婦話之事驚擾了他。”老道士有些後悔,“昨日抓了他倒好了。是貧道優柔寡斷。”

蘇澄在院中轉了幾個圈子:“他不能再生了。孩子不是他的。如今唯有他的親子能將他引出來。錢氏已去了南洋。要不找個人假扮錢氏?”

真明道:“你莫急。此人既然同他母親說‘外省’,沒個方向,可知他還沒琢磨好去哪兒,帶著兩個老人一個孩子並不方便。著急跑了,許是誓言已破,放開手腳做了些梁上君子的勾當,欲讓老子娘過點好日子。縱然受驚也必不知道我們在找那孩子。他上哪兒猜去?去衙門問問可有富貴人家遭了賊,說不得他心虛是因為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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