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再戰之約(1 / 2)

我刀破長風 曉山塘 4105 字 6小時前






番外二再戰之約

自沈星遙回來以後,便同淩無非過起了尋常生活,不再過問江湖中事,四處遊玩。這日到了清陽縣裏,市集人潮熙攘,道旁食鋪,炊煙嫋嫋,香氣繚繞,整條街都能聞得著。

“剛進城的時候便聽人說,前邊有家叫‘逐月居’的湯餅鋪子,味道特別好。”沈星遙拉著淩無非的手,道,“用飯的時辰也該到了,可要去嘗嘗?”

“好。”淩無非點頭,微微一笑。

他原是開朗張揚的性子,卻因這些年顛簸沉浮,越發內斂沉默,唯有麵對沈星遙時,才會露出笑顏。

沈星遙找了好半天,終於找見了這家逐月居,當即露出喜色,走了進去,隨意找了個空位坐下。

淩無非見她頭頂沾了半片葉子,便伸手幫她取下。

聽附近的人說,這湯餅鋪由一對年輕夫婦經營,請的夥計很少,因此生意火爆時,很難騰出手來招呼客人,隻能耐心等待。

淩無非將殘葉擱在桌角,回身找尋夥計的身影,卻忽然一僵。

他看見不遠處的一張桌旁站著一個人,身量高挑瘦長,少年模樣,下頜腮邊便已有了胡碴。

此人他曾見過。

是當初在英雄會上意氣飛揚,曾向他發出挑戰的少年劍客——徐勝天。

淩無非立覺心虛,回過身來,喃喃感嘆:“怎麽是他……”

“你說誰?”沈星遙朝他方才所看方向望了一眼,好奇轉回目光,“那個人,好像就是這裏的掌櫃。你認得?”

“完了……”淩無非雙手撓了撓頭,神情懊惱不已。

可這時候,徐勝天已朝二人這桌走了過來,一麵上前一麵問道:“二位客官想吃點什麽?”

淩無非索性轉過身去,避開他的目光。

徐勝天所在的方向,正對著沈星遙,先是看見她,才轉過頭,去看坐在她對麵的人。

他一眼便認出了淩無非,笑容頓時僵在了臉上。

淩無非隻得硬著頭皮麵對,陪著笑臉道:“徐掌櫃,當年的事,實在是我……”

徐勝天唇角浮起一絲自嘲般的笑,餘光淡淡瞥了一眼一旁的沈星遙,唇角浮起一絲嘲弄之色,“新夫人?”

沈星遙看了看二人神情,隱約明白了些什麽。

“身懷盛名就是好,哪怕爛到根裏,也有女人前赴後繼貼上來。”徐勝天皮笑肉不笑。

“不是,”淩無非一聽他說沈星遙的不是,立刻蹙眉道,“你要說便說我,別拿她開涮。”

“淩大俠這就惱了?”徐勝天嗤笑道,“這回又想廢我另一隻手嗎?”

“我並無此意,”淩無非起身,誠懇說道,“先前之事,是我對不住你。你的手可恢複了?若有需要,在下可以……”

“你們走吧。”徐勝天神情驟冷,“這裏不歡迎你們。”言罷,即刻轉身走開。

淩無非看著他的背影,眉眼低垂,黯然嘆了口氣,隨即望向沈星遙,卻見她已站起身來。

“對不住,讓你失望了。”淩無非滿眼歉疚。

“無妨,走吧。”沈星遙上前拉過他的手,溫言笑道。

二人吃了閉門羹,正打算離開,卻見一個身影風風火火衝了過來,揚起一碗湯餅,直往淩無非身上潑。沈星遙大驚,本欲上前阻攔,卻被淩無非一把拉回,護在身後。

溫熱的湯餅,一滴湯水都沒浪費,儘數潑在了他身上。

堂內食客聽聞異動,紛紛扭頭朝這頭望來。

老板娘一把摜下空碗,指著淩無非罵道:“我當是哪一路神仙駕臨,原來是您這位貴客。怎麽,當年一劍打斷我夫君手腕還不過癮,又親自上門來耀武揚威?你們這些名門正派,就是這麽辦事的?”

“素雪!”徐勝天見此情形,連忙跑上前來,一把將她拉到身後,神情緊張不已:“你這是乾什麽?你便不怕……”

淩無非自知理虧,張了張口,正待說些什麽,卻見沈星遙已走到他跟前,與他麵對著麵,不動聲色撥開那壇掛在他胸前的麵,丟到桌上,隨即拉起他的手,將徐勝天夫妻扒拉到一旁,陰沉著臉,大步走出湯餅鋪。

“遙遙……”

“別說話。不然我忍不住出手,他便不隻是斷一隻手這麽簡單了。”沈星遙緊緊攥著淩無非的手,黑著臉走進離湯餅鋪最近的一家客舍,回到房中,直接按著他肩頭坐在凳子上,向夥計要了熱水給他擦臉。

淩無非本想自己動手,卻被她大力把手推開:“別動。”

他隻好乖乖坐著,一動不動,目不轉睛盯著她的動作。

“你當初下手重嗎?我看他忙前忙後,端茶遞水的,似乎並沒受影響。”沈星遙一麵用打濕的巾帕一點點擦去他臉上油汙,一麵問道。

“我哪敢下那麽重的手?”淩無非無奈嘆了口氣,道,“那時隻求權宜,並未想太多,如今看來,的確是我毀了他……”

“他就是個廢物。”沈星遙道,“我要是他,死活也得練好武功,回來找你報仇。輸了比武便一蹶不振,躲在這裏自怨自艾,誰能保證自己一生從無敗績?”

“可是……”淩無非話音始終溫和柔軟,想了一會兒,輕輕搖了搖頭,不再說話。他的目光仍舊停在沈星遙臉上,看著她認真幫他擦臉的模樣,忽然笑了出來。

這笑容,純粹之中,透著一股傻氣。

“你乾嘛?”沈星遙撇了撇嘴,卻忍不住發笑。

“沒什麽,就是覺得你待我很好。”淩無非咧嘴笑道,“分明是我的錯,令你掃了興致,卻還一心一意替我說話……”

他抬眸凝視沈星遙,眸底澄澈,靜如秋水,良久,方才問道:“你當真不怨我?”

淩無非模樣本就生得秀美精致,褪去少年銳氣,五官愈顯溫潤柔和,這般與世無爭的模樣,看在沈星遙眼裏,更是我見猶憐。

“我怪你什麽?”沈星遙捏捏他的臉,笑道,“人家徐勝天的夫人,不也護著自家夫君嗎?別人有的你沒有,心裏該委屈了。”

她抿嘴一笑,心裏卻隱隱發酸,隨即湊到淩無非頸邊聞了聞,展顏笑道:“好香啊。怪不得這裏的人都說,他家湯餅做得好。”

說完這話,她將巾帕放回盆裏,又掐了一把淩無非的臉,道:“身上也都臟了,再不洗明天得餿。我去叫小二燒水。”

“你幫我洗啊?”淩無非見她轉身,順嘴問道。

“我陪你洗。”沈星遙回頭,打趣似的瞥了他一眼,說完便拉開房門走了出去。

這一瞬,陽光正好,透過半開的窗扇,照入屋內。光裏的塵隨風起舞,似也在這暖意拂照下,重新煥發出生機。

客舍斜對麵的湯餅鋪子,老板娘陳素雪端著兩碗湯餅走進大堂,忽然聽見坐在不遠處的一桌食客的小聲議論。

“那人我聽說過,來頭可不小。光州鈞天閣的少掌門,名震江湖的驚風劍,這些年來,走南闖北,行俠仗義,誰人不說他好啊?”

“就是,我看這掌櫃的兩口子,說不準是做過什麽見不得人的事,被人家揪出來……”

“喲,那他家的湯餅,還吃得嗎?”

陳素雪一聽這話,頓時來了火氣,當即走到那桌人跟前,沉著臉問道:“你們說什麽?”

“沒……沒說什麽呀。”坐在那桌東側的小個子說完,放下一把銅錢,起身便走。同桌的幾人也飛快起身,付完錢便溜了。

臨近的幾桌也如他們一般離開,心底暗暗生了成見,想是再也不會踏入這扇門了。

陳素雪端著湯餅的手頹然一鬆。

兩碗滾燙的湯餅,直直向下墜去,所幸徐勝天來得及時,用托盤穩穩接住,放在桌上,一回頭,正望見陳素雪淚眼汪汪的模樣,又是心疼,又是難過,一把將她擁入懷中。

“他們憑什麽這麽說……明明是你受人欺淩,明明都是那個人的錯,憑什麽……憑什麽我們要被人這麽說……”陳素雪氣得渾身發抖,眼淚止不住往下落。

“對不起……都是我沒用……”徐勝天揪心不已。

這一日,逐月居早早便關了門。

客舍內的沈星遙與淩無非二人,並未留意到此景。

白紗屏風後,水霧蒸騰上升。沈星遙身著暗紅色及踝交領長衫,取下搭在屏風上方的巾帕遞給麵前的淩無非。

淩無非身披中單,兩襟垂落,並未係上衣帶,濕透的長發垂在兩肩,水漬潤濕肩頭衣衫,洇濕的布料緊貼肌膚,勾勒出飽滿有型的肌肉輪廓,半透出膚色,從鎖子骨至下,一覽無餘。

他接過巾帕擦拭一番濕漉漉的長發,忽地蹙緊眉頭,對眼前人道:“我還是覺得,有些話得對他說清楚……”

“可這話要是照實說,不顯得像是你在給自己找借口,推諉責任嗎?”沈星遙道,“萍水相逢,你不必這麽儘心儘力。”

“可到底是我打傷了他,害得他心懷芥蒂,再也不敢踏入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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