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沒睡，回到鍛兵鋪，黎淵洗了把臉，就回到鍛造房，聽著叮叮當當的打鐵聲，心裡方才靜了下來。

揮舞著鍛造錘，黎淵仍是想著昨日所見，所聽。

最早他隻以為有人聯絡內外城的勢力伏殺邱龍，是為了爭奪高柳縣的利益，如今看來，這背後的水隻怕要深的多。

神兵穀雄踞蟄龍府千年之久，勢力早已輻射到方方麵麵，說句國中之國都絲毫不為過。

曹焰得是搭上什麼級數的勢力，才敢直捋虎須？

這是互相釣魚嗎？

黎淵心裡犯嘀咕。

昨夜所見，令他心中陡升起危機感來，城門失火殃及池魚的事情，可不要太多。

打鐵聲變得沉重，黎淵很快拋去雜念，靜下心來。

鍛造很需要耐心，也很需要天賦，一口上品利刃的打造，從選礦到最後的淬火、回火、打磨，哪一步都需要恰到好處，差一點，就算不得上品。

黎淵靜心打造，很快，一天就過去了。

傍晚下工，他擦了把臉，正準備回家時，張賁快步走了過來，臉上有些如釋重負的微笑：

這幾天，他心中頗為沉重，若曹焰也出了事，那鍛兵鋪兩百來年的基業一下就要敗落，曹家其他人，根本撐不起這個攤子。

黎淵一個激靈，這可就和昨天聽到的對上了。

張賁微笑，顯然心情好了起來。

黎淵心中微緊。

張賁催促著。

黎淵打了盆水，擦洗了一下，心中卻不免有些擔憂。

他對曹焰可沒什麼好感，之前展露天賦，也是準備繞開曹焰去搭上神兵穀的線。

現在……

草草收拾了一下，黎淵跟著張賁去了後院。

後院分三團院子，曹焰所在，自然是最大最好，不但有著各類亭台，還有一方小花園。

這時，天色已黯，小院內點著燭火。

曹焰換了身大褂，坐在桌前，幾個女學徒伺候著，端茶倒水。

曹焰抬抬手，讓師徒倆入座，笑容溫和，舉杯相敬：

端起酒杯一飲而儘，張賁滿臉紅光。

曹焰放下酒杯，深深的看了一眼黎淵：

學武一年，錘法圓滿。

鍛兵鋪兩百多年來天賦最好的弟子，也是一年多錘法大成，相比起來，眼前這學徒勝了不知多少了。

這樣的天賦，至多幾年就能錘法大圓滿，改易自身根骨至上等。

再拜入神兵穀……

黎淵低頭端酒，有些如芒在背。

他自然知道曹焰這話，說的是自己主動接觸方雲秀的事……

張賁舉杯敬酒，頗有些自得。

這麼個好苗子，可是他一眼就相中的。

飲儘杯中酒水，曹焰看著黎淵，目光炯炯。

這時，張賁再如何遲鈍，也察覺到了不對。

但他怎麼想，也不覺得哪裡會有不對。

鋪子裡的天才學徒，送去大宗門，但凡有所成，憑藉這份香火情分，鍛兵鋪就能獲利頗大。

一本萬利的買賣，怎麼曹焰……

這是想乾什麼？

逼我留在鍛兵鋪？

黎淵心中一緊，卻也隻能當做聽不懂，舉杯敬酒：

曹焰端著杯沒喝，隻是平靜道：

話至此處，張賁的臉色都變了：

曹焰卻不理他，隻是看著黎淵，麵色誠懇：

你屁股都沒離開椅子啊……

看著滿臉誠懇的曹焰，黎淵心下微冷，但自然也隻有躬身應下：

曹焰這自然不是詢問，黎淵也不覺得自己有拒絕的餘地。

當然，他麵上還是象征性的掙紮了一下，怕答應的太快，曹焰不信……

曹焰看了他許久，方才舉杯，微笑：

看著麵帶微笑的兩人，張賁卻沒來由得覺得後背有些發涼。

……

一場酒宴，『賓主儘歡。

黎淵走時，都有些醉醺醺，還是靠張賁攙扶才沒跌倒。

酒桌上，曹焰轉著酒杯，神色微妙。

一年不到，武功圓滿。

這種人物，若是出在蟄龍府，他倒不意外，可高柳縣，幾十上百年裡，可都沒聽說過……

封剛抱著劍自陰影中走出：

曹焰哂笑，眼神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