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言知從門外走進屋,濃烈的煙霧熏得他睜不開眼睛。
葉淺夕正在炭盆旁烤火,燒的儘是些木柴、乾草,還有些泛潮,不易燃燒,煙霧升騰滿屋。
他緩了好一會兒才看清屋內,目中滿是訝異。
察覺到他的疑惑,葉淺夕解釋:“我病前,母親說家中有些困難,這屋內的字畫古玩家具全都典當了去,將軍大人大駕,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真是委屈了你。”
她指的是母親收藏的那些檀木家具,古董瓷器,哪一樣都可以在上京購置一套不錯的宅邸。
顧言知自是知道這屋裡當年的擺設,麵上有些發熱,“如此委屈了你了,我日後定會補償。”
見她不語,他略顯局促,“淺夕,我…”
葉淺夕將艾草杆子直接丟進炭盆,看著煙霧散開,問道:“怎麼補償?燒給我嗎?”
“葉淺夕,你的話未免太難聽了些。”
她並未看他一眼,在她看來,看不見他生氣就代表他不生氣,“是麼,我自知比不上將軍滿腹才華,說話自然粗糙,更比不得郡主,知書識禮,所以將軍請回。”
顧言知放下身段前來,卻換來這樣不識抬舉,他心中有些怨氣。
望著眼前麵頰略失血色的柔弱身影,壓下心中怒火,隻當她是在為自己成婚的事生氣,不與她計較。
見他不動,葉淺夕又道:“我要在這小住幾日,母親已經同意了。”
他四處環顧,好心勸解:“你身子弱,這裡連床榻也無,還是跟我回去,避免失了體統。”
一聽到他將體統二字掛在嘴邊,葉淺夕蹙了眉,望向他,“既怕我失了體統何不休了我。”
見她生氣顧言知也不會慣著她,“你至死也莫要想著休妻,這對郡主的名聲不利,我昨日許諾,隻想提點你從夫德,順夫意,
許是我說得重了些,那也是我心急,我心中並不打算休你,不願你留宿在此,隻怕是…”
他麵露難堪之色,不願說出那傷人的話來。
隻是怕她若病重在外橫死,會叫人說閒話,失了體麵。
葉淺夕不願再跟他廢話,“三日後我必回,我斷不會讓將軍府丟了臉麵,蒲月,送客。”
顧言知正要言語。
蒲月擋在身前,“將軍大人,小姐要為老爺祈福,您還是請回吧,您是即將要成婚之人,免得汙了晦氣。”
顧言知並不與她計較,隻是看了眼葉淺夕,欲上前。
蒲月立馬將身子往他的目光方向移位,她的身形雖不及男子,倒也能將葉淺夕遮擋得嚴嚴實實,
“將軍大人,我們小宅小戶容不下您這尊大佛,雖然很窮,但是掃帚多的是,彆讓奴婢掃您出門,受了傷可不好,若是傷了臉還怎麼成婚?”
顧言知瞥了眼麵前這個口齒淩厲的丫頭,她會武,沒有必要為了那些小事與她動乾戈。
他瞧了眼葉淺夕,這葉府再無人居住,她一個女子孤身無靠,隻要不損了顧家名聲,隻晾她幾日自會乖巧。
“如今我身份不同,‘體麵’二字望你謹記。”他丟下這句話便匆匆離去。
蒲月叉著腰還在罵著,“呸,什麼身份?那雲錦緞布再是昂貴也蓋不住他那狼心狗肺的腐爛味兒…”
葉淺夕見他走了,也不再擺弄那些潮乎乎的木柴,蒙著濕潤的眼睛向後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