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馳正抱著她,一步一步朝將軍府外走去,不想吵醒她,思量著讓她在車上多睡會兒也是好的,故想出這麽一個折中的法子來。
感受到懷中之人動了,衛馳低頭,正對上她迷蒙的眼。
“困就多睡會兒,一會兒在車上也是,”他橫抱著她,邊走邊說,“放心,我親自送你回去。”
“會不會耽誤你的功夫?”沈鳶問。
“沒什麽可耽誤的,下回若想見我,派人傳信過來,”衛馳低頭看著沈鳶,聲音低下去,“我會過去看你。”
沈鳶目光微動,總覺得最後一句好似話裏有話一般,臉上熱了一下,隻將頭埋低,不再看他,隻將眼底的笑意儘數埋藏在他懷裏。
從上京城到白鶴鎮的這段路,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辰時不到,天邊微微探出點日頭的時候,馬車從立著寫有“白鶴鎮”三字的石碑前駛過。
衛馳一路貼著車身打馬而行,待見到石碑後,隻兩腿夾一下馬腹,打馬上前。隨行之人知道這是要停下的意思,車速放緩,停下,左右近衛往兩旁各退了幾步,衛馳翻身下馬,將車簾掀起。
沈鳶一路沒睡,隻坐在車內,目光始終落在車外時隱時現的衣袍一角上,卻也沒有叫他知道,怕耽誤他的時辰,就這麽靜靜看著,幾乎看了一整路。
此刻,感受到馬車車速放緩,而後停下,沈鳶知道,當是他們分別的時候到了。
車簾掀起,正對上男人的眼。二人相視一瞬,衛馳這才想起前幾日聖旨賜婚一事,因一直沒當回事,故昨日連提都未想起要提,此刻臨近分別,也無需為那點破事浪費時間,隻交代道:“年節之後,上京許不太平,屆時你父親的調令也會傳下,你隨他出去暫避一段時間也好,待風頭過去,我會親自過去接你回京。”
“不必理會外頭的閒言碎語,有事叫人傳信至將軍府即可。”
沈鳶點頭,以示她聽明白了。
“軍中還有事需處理,我先走了。”許是怕她不舍,又像是怕自己不舍,衛馳說完這句話後,隻放下手中車簾,翻身上馬,揚鞭而去。
……
城郊軍營,衛馳一路快馬而至。
甫一入主帳,段奚便入內遞上東宮傳來的密信。信箋打開,衛馳迅速看完信上內容。宣文帝對蕭彥的處置已下,並未處死,而是將人趕至西南封地,無召永不得回京,三日後啟程。
這樣的處罰在衛馳眼中,實在有些過輕了,不似宣文帝會做出的事情。想必那位“兄弟情深”的三殿下,從中說了不少好話。
信紙翻過,第二頁信紙上隻簡單寫了幾字:正月十六,赤霞山祭祖。
驅逐出京,兄弟情深,赤霞山祭祖……
幾件事前後相隔僅有幾日,若將事情都串聯起來,便不難想通了。思此,衛馳眸色漸深,蕭穆一麵在皇帝麵前假裝兄弟情深,為蕭彥求情,一麵以同樣的法子在蕭彥麵前賺足了人情,兩麵挑撥,利用他手上僅剩不多的兵馬,做最後的孤注一擲。
然目標卻不可能是宣文帝,若皇帝突然駕崩,繼位之人必是太子。如此,他們的目標,當是宣文帝和太子兩人。
赤霞山在上京以南,有事深山密林,方便下手。而蕭彥被逐出京,亦是南下,隻需略施小計,便可順利返回,藏身在赤霞山附近,靜候時機。
此事勝算太小,若非無路可走,蕭彥不會鋌而走險。而蕭穆,用得仍是先前同樣的方法,借刀殺人,而他仍是手上滴血不沾的那個人。
手中信紙闔上,對方既主動送出了機會,他沒理由不把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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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馬車緩緩在白鶴鎮街心的一處轉角處停下。
並未直接回去,而是選擇先來到玉康堂買藥。一來是為歸還車架,二來是因昨夜出門之前,她便同銀杏交代好了,若是父親問起,隻需說她一早出去買藥即可。
沈鳶踩著腳蹬緩緩步下馬車,緩步朝玉康堂方向走去。
早上的白鶴鎮,主街上的人流並不算少,因是年節,各處商鋪門前皆有大紅燈籠高高掛著,一派過年的喜氣祥和。
玉康堂對麵,某處商鋪之外,大紅燈籠之下,靜靜站立著一青衣女子,發髻高束,腰懸短刀。
===第60節===
葉婉怡雙拳緊握,功夫不負有心人,沈鳶啊沈鳶,總算是被她尋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