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不能把她留下來。」
年輕人低聲說完這一句,又瞥了一眼不遠處紮著兩手、鬥雞一般站著的老妓\女。
兄弟倆直勾勾地盯著他,發出了一聲「啊?」,就算是問話了。
「她是第三個受害人,如果她在這裡呆了一晚上,那開膛手傑克無非就是換一個人下手而已……我還是不可能知道傑克到底是誰。但如果我們把她放出去……」年輕人說到這兒咬了咬嘴唇,露出了一點兒緊張:「——那隻要一直跟著她,我們自然就能找到開膛手傑克!」
「對,而且一抓到開膛手,我們馬上就能出去了。」林三酒眼睛微微一亮,不由接了一句話。對她而言,當然是越早出去越好:「既然這樣,我跟你一起去。」
土豆兄弟倆聞言對望一眼,似乎在思考著什麼事;過了幾秒,弟弟開口道:「算我一個。受害人主動上門了,說明我們也許到底還是跟凶手脫不開關係。」
弟弟同意了,那哥哥反而一陣搖頭:「你們愛去就去,我要留在這兒睡覺。管他怎麼樣,反正那殺手也殺不到我頭上來。」
既然幾人都下了決定,便立即由那弟弟出麵,從屋子裡翻箱倒櫃地找出了幾個便士,用它們打發走了安妮。她前腳一走,幾個進化者後腳就跟上了——或許是安妮一路罵罵咧咧的聲音引來了注意,不少人從門縫裡、窗戶後打量了她幾眼,便又縮了回去。
十九世紀的倫敦夜晚,儘管已經有了煤氣路燈,卻仍然被濕冷冷的昏暗濃濃地籠著。這兒是聚集了無數移民的貧民區,所以連路燈也不多;它們灑下的微弱黃光,僅僅隻是遠方夜色裡的一點調子,像是一滴水彩滴進了黑沉沉的河水裡,照不亮多遠就消失了。
安妮一邊吸著劣質香菸,一邊晃晃悠悠地走在小巷裡,每當有人與她擦身而過,她都要停下來,啞笑著招呼一聲。然而今晚不巧,偏偏飄下了雨絲,天上墜著沉沉的烏雲。巷子裡的人更少了,好半天也看不見一個行人。由於人煙稀疏,林三酒幾人不得不遠遠地吊在後頭,免得被安妮聽見腳步聲。
遊戲裡的黑夜,顯然比白天長得多。安妮單調淩亂的腳步聲,伴隨著她投下的長長影子,如同醉鬼一般遊蕩在街巷裡,始終沒有找到客人——根據那年輕人的資料,她今年已經四十七歲了,即使借著昏暗的黑夜,也很難騙住那些尋歡客們的眼睛。
走了半天,什麼也沒發生,那個弟弟不由有些心浮氣躁。
「也許她不是今天死的,」當安妮拐入前方的牆角後時,他悄聲說道,「咱們總不能天天晚上跟著——」
他話沒說完,猛然隻聽一聲女人的尖叫,長長地撕破了夜空。三個人都是一驚,拔步就追了上去,林三酒更是第一個衝在了前頭;然而她才一拐進那條巷子裡,隻聽「啪」地一聲,這條路上僅存的一盞煤氣路燈突然一下滅了,碎片清晰地灑落了一地——黑暗迅速遮住了這條小巷,幾人都不由停下了步子。
一聲尖叫仍舊隱隱地回蕩著,小巷裡卻已經空空如也——幾輛馬車停在路邊,幾扇破舊的門閉得緊緊的,看了一圈,哪兒也不像有人活動的樣子。
「她人呢?」年輕人一邊喘息,一邊問道。
「分頭找找!」那弟弟吩咐了一聲,忙大步衝向了小巷的另一頭,他的腳步踩著積水,嘩啦嘩啦地在夜裡聽起來格外響亮。
這條小巷還連接著幾條岔路,如果安妮在遇襲以後,被人拽進了更幽深黑暗的小路裡,也不是沒有可能——林三酒和年輕人各自散開,她順著一條岔路往裡走,一邊走,一邊叫了幾聲「安妮」,卻始終沒有聽見半點回應。
逼仄幽暗的小巷裡,連最後一點天光都被嚴嚴實實地擋在了外頭。林三酒聽著自己的聲音慢慢消失在空氣裡,摸索著身邊滑膩膩、仿佛生滿了青苔的牆壁——前方道路越來越窄,還堆著許多雜物;她猶疑地在黑暗中停下了腳,想了想,決定先退回到剛才的小巷子裡去。
一轉身,她的呼吸就停了。
一個黑黢黢的人影不知何時跟了上來,此時正立在她的身後,粗重的喘息聲在黑暗中噴出了一陣陣白汽。
林三酒悚然一驚,猛地後退一步,正要先發製人時,隻聽對方忽然顫聲道:「別害怕!是我。」
林三酒一愣,這才反應過來竟是那年輕人。
她仍然緊繃著肌肉,低低地問道:「……你跟著我乾什麼?」
「我……我……我有件東西想給你看。」那年輕人聽起來有些發慌的樣子,「我不想在外麵說。」
「你現在馬上退出去,」林三酒一字一字地說道,「有什麼東西出去以後再給我看,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你這樣跟我說話是什麼意思?」那年輕人也隱隱有些動怒,隻是忍了忍,他到底還是哼了一聲,轉身就走——「真搞不懂你們這些女人!你也不想想,在這個遊戲裡,你能信任的就隻有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