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城國國都因陀羅補羅。
國王波羅密首羅跋摩帶著幾分遺憾地對左右說道:「這麼好的機會,我們卻隻能白白看著。可惡,可恨!」
南海東南亞的局勢很混亂很複雜,他們一直缺乏一統的契機。
占城國在一百五十年前是有機會的,那是占城國最巔峰的時候。
隻是當時的占城國國王選錯了發展的方向,他們看不上當時分裂的水真臘、陸真臘,而是發兵攻打唐朝,占領驩、愛二州。
當時是貞元十九年,唐德宗李適時期。當時唐廷一直將心思用在對付吐蕃身上,並沒有理會,忍了下來。占城卻得寸進尺,再度侵犯,為安南都護張舟所敗。
占城吃了敗戰,方才意識到即便是受傷的猛虎,也不是自己能夠招惹的,轉過頭來對付真臘。
然而就在這一愣神的時間,水真臘、陸真臘因為閣耶跋摩二世出現一統了,真臘進入了第一個巔峰期。
原本是一群小雞互啄的地域,出現了兩個大公雞,結果就是兩個大公雞你咬我一口,我啄你一口,相互誰也奈何不得誰,彼此消耗,各有勝負,生生磨了一百五十年。長期的戰爭將彼此的巔峰消磨乾淨。
這累積下來的仇恨可想而知……
換作以往,真臘國出現這種動盪,波羅密首羅跋摩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就騎著他的大象出征,現在看著固定巡航於南海之上的大虞水師,隻能切齒痛罵,白白的讓機會從眼前消失,滿心憋屈。
「大王,相高憑桑德爾求見!」
波羅密首羅跋摩聽到桑德爾的名字就是一臉陰沉。相高憑是官名,負責占城經濟的官員,類似於大虞的財政大臣三司使。
大虞朝廷這些年大勢推行南海貿易,除了南海的大米,他們還大勢收購木材、油棕、蕉麻、甘蔗等特產。
波羅密首羅跋摩看出了那位大虞天子的險惡用心,他是用大虞朝廷飽和的生活工藝來換取他們的勞動力。
這一時半刻還好,長久下去,他們國家自身的生活工藝技術將會受到嚴重打擊,甚至於失傳,對大虞朝廷會有一定的依賴性。
一旦到了關鍵時候,對方將貿易渠道關閉,他們自身生活都會存在問題。
波羅密首羅跋摩今年剛滿四十,年富力強,滿腔雄心壯誌,想要將占城發展成為南海霸主,並沒有如真臘一樣,全麵與大虞朝廷展開貿易往來,而是做了一定的限製。
此舉關乎占城未來,可得不到所有人的理解支持。
擔任財政大臣的桑德爾便是其中之一。
桑德爾恭敬地將帛布呈上:「這是我朝半年來的全部稅賦情況,請大王指示。」
波羅密首羅跋摩有些古怪的看了桑德爾一眼。
這個財政大臣是占城國的勛貴之一,因為與大虞朝廷貿易一事,與之鬨得很僵,有幾次他甚至動了殺心,今日這般恭敬,卻是少見。
接過桑德爾遞來的帛布……
大虞的對外出口物資中並不包括尋常紙張。
在大虞境內紙張普及之前,羅幼度是完全不考慮紙張出口的。
宣紙之類的奢侈品當然除外。
故而在占城主要記事用具還是帛布,他們國內也有走私而來的尋常紙張,但既然是走私,價格自然不會便宜。
波羅密首羅跋摩看著手中的經濟,眉頭擰成了一條線,驚呼道:「怎會如此?今年是豐收年,為何稅收如此低下?
桑德爾恭敬說道:「天朝的東西遠比我們自產的更好,更加實用。我們拒絕購入,周邊的國家卻大肆購入,然後高價賣給我們,自是大受影響。」
大虞朝廷在南海收購的物
資主要以大米、甘蔗為主,次之是油棕、蕉麻、木材。
木材在他們當地取之不儘,用之不竭,大米、油棕、蕉麻、甘蔗這些都是他們當地特產。
依照原來的情況,甘蔗、油棕根本沒有人去種:他們製糖、榨油水平太差。蕉麻是爛大街的東西……
大米他們多的甚至能夠來餵大象,養一支食量驚人的象軍。
現在這些東西都能換錢,能夠給地方貴族豪強帶來巨大的利益。
波羅密首羅跋摩還是聽出了話語中的那一點點不滿,見他今日沒有頂撞自己,耐著性子說道:「如果我們跟真臘一樣,我占城未來再無活路可言?最近我在想,是不是可以花重金去天朝求學他們的工藝,隻要我們生產的貨物不遜於天朝,國內問題自然得到解決。」
桑德爾像看傻子一樣看自己的大王,且不說天朝願不願意傳授技術,即便願意,天朝幾乎所有技術都領先他們,這逐一去學得花多少時間,多少銀錢?
他們占城真的能夠堅持那麼久?
桑德爾不再說話,而是作揖離去。
波羅密首羅跋摩臉露古怪,但也無暇顧及太多,再想如何打破眼前遇到的困局。
走出王宮的桑德爾臉上謙遜的表情不在,換了衣服麵孔,麵帶猙獰,這是他們給自己的國王最後的機會。
其實桑德爾等占城貴族並非不理解波羅密首羅跋摩,隻是在利益麵前,與其為了虛無縹緲的遠謀,費心費力地成為一個栽樹人,不如實利來的痛快。
看著真臘國貴族一個個都過上了紙醉金迷的生活,占城貴族們看得哪能不眼紅?
阻止貴族發財,就算國王又如何?
當日夜裡,占城副王李耨帶兵殺入王宮的時候,波羅密首羅跋摩才意識到自己的存在已經是孤家寡人了。
同一時間,真臘國那派吉郎美美的睡了一個好覺。
為了感謝郭進的大恩,他在宮裡宴請了這位來至於天朝的救命恩人。
然後他一覺睡到了大中午……
自從得知叛亂,膽小的那派吉郎就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隻覺得一閉上眼睛叛軍的大刀就會砍下他的腦袋,他已經小半個月日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了。
但昨夜卻安安穩穩的睡到了大中午,足足睡了七個時辰,甚至連夢都沒有做一個。
原因無他,郭進那可敵萬軍的三千勁旅就在吳哥城中。
「要是郭都督與他的雄兵能夠常駐吳哥就好了!」
那派吉郎突發奇想。
「大王,郭大帥已經等候多時了。」
聽到郭進已經等自己多時,那派吉郎趕忙叫罵了一聲:「為何不叫醒我?」
他三步並作兩步的衝出臥房,見郭進筆挺的在大殿站著,忙道:「郭大帥,昨日未曾儘興,今日你我繼續昨日宴會,好好痛飲一番。」